文/ 金錯刀頻道 吳夢
昨天，北京廣電局印發通知，網路綜藝節目不得設定“花錢買投票”環節；嚴禁“花錢買票”“集資打投”等資料造假，干擾節目選拔；禁止未成年參加選秀類綜藝。
讓廣電直接站出來發聲的導火索，還要從前兩天魔幻的倒奶事件說起。
在那段激怒全網倒奶影片裡，疑似青春有你3的粉絲為了給偶像投票，僱人把一箱箱沒過期的奶，擰下瓶蓋，把白花花的奶倒進溝裡！
據網友爆料，4月29日，粉絲們購買的蒙牛真果粒飲料到貨3000件，共計27萬瓶。為了最快拿到瓶蓋裡的二維碼，粉絲選擇僱人倒牛奶。
倒奶事件讓青春有你三被罵上熱搜，愛奇藝深夜道歉。
官媒痛批選秀帶歪了年輕人的價值觀，國家網信辦也點名整治，青你3終止錄製、取消決賽，一夜涼透。
國家之所以重拳出擊，更深層的原因是，飯圈已經爛透了。
1粉圈“扭曲”的共識，氪金才是愛
從2018年內娛的選秀元年開始，飯圈不僅越來越內卷，還越來越魔幻、越來越有毒。
懂得送禮，是飯圈最基礎的操作。
國內偶像養成節目做了幾年，韓國粉圈的應援文化也被移植到國內，有愈演愈烈的勢頭。
去年，快樂家族主持人們因為收粉絲禮物被罵上了熱搜，偶像後援會給主持人們送禮的清單上，奢侈品牌的服裝鞋帽、香水、鋼筆、咖啡機，甚至金條，昂貴程度讓人咂舌。
粉絲的應援先慣壞了綜藝主持人，收了禮還嫌棄送得不合心意。
比如何炅吐槽粉絲送禮：不乾膠不要買那麼死，撕都撕不掉，只能自己用，還有二十多個保溫杯和五十多支筆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沈夢辰無意中透露，杜海濤直接拿粉絲給的應援禮物送人，粉絲貼的標籤都不撕。
送禮收禮的操作潛移默化進粉絲的三觀裡，迅速汙染了主持人圈子，人民日報批評說，別讓不正之風荼毒更多年輕人！
再進階一點的資深飯圈人，就懂得發動群眾的力量——集資。
2018年《創造101》熱播時，據粉絲後援會統計的資料顯示，截至決賽當日，進入《創造101》最終決賽的22名選手，其粉絲公開集資總額超4000萬元。
並且在《創造101》結束當晚，就已經出現了對集資去向的質疑，還有人說，某選手“粉頭捲款跑路喜提海景房”。
一年後，《青春有你2》賽程還未過半，根據粉絲們資料組織“SNH48－餃子榜”的監控統計，粉絲們的集資金額已經達到3000萬。
而在今年的選秀中，據報道，在粉絲集資最常用的“桃叭”軟體上，僅在4月2日這天，從18點開始到24點結束的6個小時中，《青你3》熱門選手羅一舟的後援會共集資487萬餘元，餘景天的後援會共集資477萬餘元。
6個小時，2名選手的粉絲就能集資近千萬！
再豁得出去一點，為了偶像，裸貸、下跪，也不是不可能。
讓《青你3》頭疼的，除了這次倒奶事件，還有節目的熱門選手餘景天。
餘景天父母的產業疑似涉黃涉毒，他本人疑似隱瞞自己的雙重國籍。
餘景天已經在輿論討伐裡宣佈退賽，但他粉絲的操作又驚呆了外界。
餘景天被全網抵制時，他的粉絲心疼地說：“姐妹們我去裸貸了10000，一定要出道啊！”
當我們以為“為愛裸貸”已經震碎三觀的時候，粉絲又幹出了“下跪”這種迷惑事件。
就在幾天前，鞠婧禕的一些粉絲在某短影片平臺發出了自己下跪的影片，一邊磕頭一邊求網友們放過鞠婧禕。
這居然還引起其他粉絲的模仿，有很多年齡偏小的粉絲跟著拍同款下跪！
據瞭解，下跪原因疑似是下個月鞠婧禕要過生日了，但最近她的粉絲和別家粉絲起了衝突，罵起來了，鞠婧禕粉絲希望網友不要再罵鞠婧禕，讓她好好過個生日。
鞠婧禕的後援會還勸粉絲們刪除這些影片，“下跪道歉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對小鞠百害而無一利”！
“氪金才是愛”，已經成了粉圈的共識。
在這種風氣下，粉絲動輒集資幾千萬，這麼多的錢花出去，究竟進了誰的口袋？
2碾壓春晚的銷量奇蹟
一場冠名帶貨18億
粉絲花出去的每一分錢，都成了滋養黑暗的養分。
辦選秀有多賺，獲利最多的無疑是選秀的贊助商。
贊助選秀就是為了賺粉絲的錢，那一場選秀下來贊助商能賺多少錢？
有公開資料的案例是，蒙牛在2005年贊助《超級女聲》時比上年多賣出18個億！
2005年時超級女聲大火的盛況已經是無數90後的童年回憶。那一年，蒙牛以1400萬拿到 《超級女聲》當年的冠名權，“蒙牛酸酸乳”知名度一下子打開了。
據瞭解，這個蒙牛的副品牌2005年銷售額達到25億，而頭一年才賣了7個億。
以1400萬撬動18個億的銷售增量，蒙牛這次冠名營銷活動成為了營銷界的經典案例。
這次冠名不光賣火了酸酸乳，那一年蒙牛乳業還首次年銷售額突破百億，和前一年比，收入上漲50%，歸屬於公司股東的淨利潤大漲43%。
蒙牛創始人牛根生表示，集團作為“蒙牛酸酸乳超級女聲”的冠名贊助商，曝光率得以大大提升，這進一步鞏固了蒙牛的主要品牌及副品牌的市場地位，創下了市場推廣奇蹟。
不只蒙牛獲利，製作播出超女的湖南衛視也是名利雙收。
據瞭解，《超級女聲》決賽時段的廣告報價為每15秒11.25萬元，突破了中央電視臺黃金時段的11萬元的報價。那年報名參賽的選手超過15萬人次，《超級女聲》當之無愧地成了中國第一娛樂節目，成為湖南衛視除了《快樂大本營》之外又一塊金字招牌。
值得一提的是，嚐到了冠名超女的甜頭，蒙牛又包圓了最近3年的6檔選秀綜藝。它旗下的純甄品牌冠名了創造營2019、2020、2021，真果粒品牌冠名了青春有你1、2、3。
2005的選秀都能賺這麼多，那最近幾年國內的選秀更捲了，粉絲還得買會員、買水、買奶，商家不是更賺錢？
蒙牛2020年財報寫著，真果粒花果輕乳系列透過冠名《青春有你2》成功上市推廣，在銷售受阻的疫情期間，真果粒透過產品高階化、借勢頂級流量與年輕消費者積極溝通，實現逆勢增長，電商品臺多次售罄。
商家賺得盆滿缽滿，製作節目的平臺方收割粉絲也不手軟。
騰訊影片、愛奇藝不僅收下不菲的贊助費，還用VIP可多投票的機制帶動粉絲們充自己平臺的會員。
單單看蒙牛一家每年花出去的廣告宣傳費用，就知道大熱綜藝的冠名、贊助費有多貴。2019年，蒙牛的廣告及宣傳費用就達到驚人的85億元，2020年，蒙牛該筆費用雖然下降了，但仍然高達68億元。
除了賺贊助費，平臺方還設定“VIP投票翻倍”的規則收割粉絲。
創造營2021和青春有你3播出期間，後援會也會催粉絲買平臺VIP賬號。
直到在青你3取消決賽前，還有後援會在催買：
全員準備VIP賬號！
儘可能拉動身邊的親朋好友，多準備真實使用者VIP賬號進行投票！
選秀還養肥了偶像所屬的經紀公司。
典型的有樂華娛樂和坤音娛樂。2018年偶像練習生節目橫空出世，資本看到了國內偶像市場開啟的訊號。據報道，節目還沒結束，經紀公司們先收穫了資本的認可：
樂華娛樂宣佈要在上交所主機板上市（儘管後期因財務問題等上市擱淺），而坤音娛樂最新融到3000萬資金。
商家、平臺、經紀公司一起攪動著偶像市場，收割粉絲，大把賺錢。那誰該為“倒奶”事件負責？誰該為瘋狂的粉圈和歪曲的價值觀負責？
3相互甩鍋
誰該為倒奶的荒唐買單？
讓粉絲願意花錢的偶像，才有資格出道。這就是國內養成系節目裡經常強調的“市場考核”。
國內自2018年興起的偶像養成綜藝，起源於韓國《PRODUCE 101》，他們希望打造出“完美偶像”，人格魅力和實力都好，給粉絲正能量的引導。
可偶像文化移植到中國就變味了。
人格魅力和實力都好，變成了“人有趣，粉絲喜歡就行，不是非得實力多好”，甚至“唱跳雙廢怎麼了，長得美，他的粉絲能打，願意花錢”。
這樣扭曲的價值觀是怎麼來的呢？先從中韓選秀綜藝不同的投票機制開始。
據瞭解，韓版101系列的投票通道只有網頁、簡訊兩種，這種簡單直接的投票方式和國內超級女聲時期用簡訊投票很像。
不用買冠名商或贊助商的特定產品獲得額外投票，沒有國內養成系綜藝這類倒逼粉絲氪金的操作。
可101系引進國內後，投票機制就完全不同了。除了在影片平臺投票，每一種獲得額外加票的方式都得用錢搞定：買平臺的會員、買水、買奶。
圖為青春有你3某選手經紀公司應援奶牆
買產品拿到的水票、奶票、奶卡，一次能投二、三十票，五十、一百票，這才是決定出道位的關鍵。
到了比賽中後期，路人每天的1票已經對選手幫助不大，因為票池被粉絲後援會組織的集資打投放大到百萬、千萬票的數量級。
節目規則就是引導粉絲氪金，所以引發了蝴蝶效應：花錢才是愛，投票才能出道，奶不重要，奶瓶蓋重要，集那麼多粉絲的金錢精力於一身的偶像最重要，為了偶像做什麼都可以。
不只是選秀，任何綜藝都在傳播價值觀念，鼓勵氪金的賽制會引匯出什麼樣的價值觀呢？
“比能力考核更重要的是市場考核。”這是綜藝《演員請就位》市場初評級的重要標準。
按照這個標準，演員馬蘇、倪虹潔、溫崢嶸這些觀眾眼裡的實力派，被市場定級為最差的B級，而一些尚沒有代表作，甚至沒有多少表演經驗的小鮮肉卻能被評為S級。太諷刺！
現在選秀已經同質化很嚴重了，自2018年至今，3大平臺4年10檔偶像養成綜藝，賽道擁擠，觀眾注意力有限。為了流量，各個平臺只能各出奇招。
粉絲打投越猛，選秀的話題度才越高，贊助商才會越賺，就這樣形成了一個惡性迴圈。
在不斷誕生又消失的“爆款”綜藝背後，只留下一地雞毛。
市場對於流量的需求不會降低，不斷降低的只有節目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