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林和李國盛曾是相聲界的一對火檔。他倆合說的《學播音》廣為流傳,裡面的“笑林廣播電臺”是一代人的記憶。這一篇蕭陶就來說一說這對黃金搭檔。
笑林原名趙學林。上世紀七十年代,笑林自作主張,改叫趙小林。原因很簡單,別人都在“批林”,再叫“學林”肯定不受待見。可巧的是,馬貴榮的前夫也叫趙小林,也在相聲圈裡。據說笑林一度改叫“趙別林”,“別”就是卓別林的別,以示區別。
有人說“笑林”這個名字是李谷一取的。其實,李谷一認識笑林時,笑林已改叫“趙笑林”,李谷一隻是建議把“趙”字去掉。她覺得叫“笑林”更響亮。響亮是響亮了,可笑林他爸覺得委屈:說個相聲,咋就把姓給說沒了呢?很多觀眾真以為笑林姓笑。您別笑,百家姓裡雖然沒有笑,但真有這個姓。據統計全國約有一千人姓笑。
這裡蕭陶多說一句。李伯祥有個徒弟叫“秘寶財”。雖然姓秘書的“秘”,但要念成秘魯的“秘”(跟畢同音)。有些地方的人還不念“畢”,而念“貝”。這個姓,不僅少見,還是個多音字。
笑林是北京人。他打小學習山東快書,後來才學相聲。1979年,笑林考入北京市曲藝團,成為一名專業相聲演員。笑林後來拜馬季為師。在眾多師兄弟裡,他行五,排在姜昆、趙炎、劉偉和馮鞏之後,但在王謙祥和李增瑞之前。王謙祥比笑林年長八歲,李增瑞比王謙祥還大一歲。可見馬家軍不以年齡論大小,而按進門的時間排座次。
1993年,笑林調到侯耀文所在的鐵路文工團說唱團。2007年,笑林當上了說唱團團長。笑林能成名,離不開一個人,這個人不是侯耀文,而是李國盛。
李國盛生在北京,老家在河北。上世紀五十年代,他參加廣播說唱團舉辦的相聲輔導班,從此踏入相聲圈。據說,在相聲輔導班上李國盛曾得到過單口大王劉寶瑞的親傳。
1962年,李國盛被部隊特招,進入成都軍區戰旗歌舞團說相聲。韓紅的父親韓德江也是戰旗歌舞團的相聲演員。李國盛於1970年才轉業回京。從時間上看,他倆應該共過事。韓德江是劉寶瑞的弟子,李國盛是劉寶瑞的學生,他倆又都是從北京去的,應該是親上加親,可李國盛幾次做客電視臺,都沒談到過韓德江。
轉業回京後,李國盛被分配到北京照相機廠。後來他之所以能重回專業隊伍,跟一個人有關,這個人就是侯寶林。侯寶林復出後仍然跟郭全寶搭檔,但郭全寶身體不太好,侯寶林想物色一個年輕一點的新搭檔。
李國盛是羅榮壽的徒弟,羅榮壽的老伴是侯寶林的乾妹妹。因為這層關係,侯寶林想起了在工廠上班的李國盛。他找李國盛談話。李國盛怕拖後腿,推脫說:“我哪兒行啊!”侯寶林問李國盛:“你要這都怕,還怎麼吃這碗飯?”談完話,李國盛就去了師父家。羅榮壽對李國盛說:“你還猶豫什麼?你站在他旁邊,跟站在誰旁邊上都不一樣!跟他三年,等於又學一回藝。”羅榮壽又說:“去,你一定要去!沒去,你怎麼就知道不行?”李國盛這才答應去試試。
對於李國盛能否勝任,侯寶林心裡也打鼓,想利用演出來考察一下。第一次演出的當天下午,李國盛早早地就到了侯家,想對詞,侯寶林卻跟他閒聊,東拉西扯。李國盛沉不住氣,問侯寶林:“我該注意什麼呀?”侯寶林回答說:“你會什麼就使什麼,心裡踏實一點。”碰了個軟釘子後,李國盛沒敢再問下去。好在準備得充分,演出中李國盛沒出什麼錯,順利地通過了侯寶林的考察。
演出完,侯寶林對李國盛說:“你行啊,一句沒錯。以後就咱倆了。”李國盛如釋重負,懸在嗓子眼的心才放了下來。李國盛跟侯寶林合作了兩年。正是有了這段經歷,加上羅榮壽是團裡的臺柱子,李國盛才順利地調入北京市曲藝團。
侯寶林告別舞臺後,李國盛卸下了肩上的千金重擔。不過,新的問題來了。他得找個新搭檔。
李國盛跟笑林同一年進入北京市曲藝團,但李國盛比笑林大17歲。笑林出生的那一年,李國盛已在河北老家娶了媳婦。李國盛有兩兒一女,最小的孩子只比笑林小7歲。他倆是兩代人。
這對老少配究竟是自由組合的,還是領導撮合的,蕭陶不得而知,能知道的是他倆很快就在全國相聲舞臺上嶄露頭角。繼1981年獲得全國曲藝匯演二等獎後,憑藉《改革措施》他們獲得1984年全國相聲評比二等獎。同獲二等獎的還有常寶豐和王佩元、王謙祥和李增瑞等人。
1986年,笑林和李國盛應邀參加央視舉辦的“第一屆全國部分省市電視相聲邀請賽”,憑藉《一桶罐頭》分獲逗哏、捧哏三等獎。同獲三等獎的還有李伯祥、杜國芝、石小杰和李立山等人。
1995年,在“侯寶林金像獎”電視相聲大獎賽上,笑林與馬季、牛群、姜昆、馮鞏、李金斗、侯耀文和唐傑忠一起榮獲“侯寶林金像獎”。笑林是獲獎者中年齡最小,資歷最淺的一位,但獎盃的分量卻是他所獲得的許許多多獎盃中最重的一個。
除了沉甸甸的獎盃外,笑林上過八屆央視春晚,其中的六屆是表演相聲,搭檔當然是李國盛。讓他倆名揚全國的當數1987年的《學播音》。合著笑林不光會學唱,還會學播音。“笑林廣播電臺”就此正式開張。笑林去世後,有觀眾痛心地說:“笑林廣播電臺從此停播了!”
2015年3月23日,笑林因罹患白血病離開人世,終年59歲。侯耀文去世時也是59歲。侯耀文的師父趙佩茹去世時同樣是59歲。但願這只是巧合。
央視前主持人董浩是笑林的發小。據他回憶,年前笑林就發燒,拖到初四才去醫院,初五就進了重症室。進去後,笑林就沒能出來。笑林去世後,李國盛抱病去八寶山送別。他對媒體記者說:“這個年我們過得很鬧心。”
都說相聲搭檔如同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李國盛退休後,笑林二話沒說,談出了相聲舞臺。除了做報幕員或者主持人外,他改行當電視臺的特邀主持人。他主持過央視七頻道《每日農經》和北京臺《笑林說案》欄目。至於為何不再說相聲,他做過這樣解釋:“李國盛老師退休了,我們合作了三十多年,都沒有換過搭檔,感覺跟兩口子似的。如果換別人搭檔,覺得不適應,所以就不說了。”
要蕭陶說,笑林最難能可貴的就是從一而終,不僅說到,而且做到。當然,不能要求所有的相聲演員都像笑林一樣,但笑林無疑是一股清流,令人敬佩。
光陰似箭,時光荏苒。如今,李國盛已八十有一,他的大孫子都三十好幾了。
李國盛的老伴王敬英比李國盛大一歲。她原先是文盲,參加掃盲班後才認識一些字。第一次給遠在成都的李國盛寫信,她只寫了兩行半,卻寫了四整天。這讓蕭陶想起那段傳統相聲《山西家信》。
身在山西老家的妻子給在外地做買賣的丈夫寫信,可她不識字,只好以圖代字。她畫了一塊藕,藕斷開了,裡頭的絲沒斷開,挨著那塊藕,有一小塊碳,就是生爐子用的碳。她還畫了兩個鴿子,一個鴨子和一頭象,象鼻子上卷著一把刀,象一回頭,刀尖正好扎進鵝的脖子,血順著鵝的脖子流下來了。
捎信的人偷偷地拆開信,但沒看懂,收信的不僅看懂了,而且掉下了眼淚。原來“藕斷開了,裡頭的絲沒斷開,挨著那塊藕,有一塊小碳”的意思是長思(絲)短嘆(碳)。“兩個鴿子,一個鴨子”就是哥哥呀,哥哥呀。因為這兩口子是表兄妹,妻子喊丈夫“哥哥”。“象鼻子上卷著一把刀,象一回頭,刀尖正好扎進鵝的脖子,血順著鵝的脖子流下來了”,看起來很複雜,其實就四個字——想(象)煞(殺)我(鵝)啦!
王敬英不會畫畫,字寫得歪七扭八,還有錯別字,但李國盛也看懂了。至於掉沒掉眼淚,蕭陶不得而知。不過,從信的內容看,李國盛應該沒掉眼淚,因為王敬英沒寫“想煞我啦”。她寫的是:“娘,身體很好,孩子們,老大上學了,老二還沒有,老三讓姥姥帶走了,我輕省了。”
王敬英沒什麼文化,也從不看李國盛的演出。或許受母親的影響,李國盛的兩個兒子都沒有子承父業。李國盛與王敬英屬於包辦婚姻,兩人的文化程度、社會地位相差懸殊,但他倆卻攜手走過了六十多年。當然,不能要求所有的年輕人都像李國盛一樣,但李國盛無疑是模範夫妻的代表,令人仰慕。
笑林和李國盛的故事,真不是這一篇文章就能說完的。天津的資深曲藝理論家、作家高玉琮生前曾編纂過一本書,書名就叫《搭檔》,書中記述了23位相聲搭檔,獨獨漏了笑林和李國盛,蕭陶覺得這是個遺憾。不管怎麼說,在中國相聲史上,應該有笑林和李國盛這對昔日黃金搭檔的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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