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一種
對於其夢的權利
我的權利是一堆書的收穫
因此我耕耘我的紙張
彷彿它們是土地,我耕犁它們
犁成壟溝,把詞語如種籽播下
把措辭如植物照料
把它們變得稀疏
又除去雜草
By 沃丁頓
不如大夢一場
午後的陽光基本抵消了預報不準的天氣預報,冰雪也會嫌貧愛富,不喜歡我們這不南不北自以為是的地方,小城差點荒誕地考證出是人類的鼻祖,文化之流的東西,摘下面具,就是黃土,比較的是誰更土老帽,其他錦上添花的,多是稻粱謀者的臆想。
早先在魔都看過一部面具劇《大神布朗》,去的劇場需要轉地鐵穿來穿去,由於是下午四五點鐘,地鐵口人群蜂擁著買票,浪費了不少時間,實際上我一點都不著急,僅僅是個劇嗎?看這地鐵通道摩肩接踵的人群,表情差不多的漠然,彼時某寶和大都市還沒有入住手機,手機也僅僅只是打個電話,每個人都有大把時間浪費。
從地下上到地面,雨已經稀稀落落,魔都鮮有的暴雨驟然停滯,一如它的來勢洶洶,路邊皆是不知所措發呆的男女,我踩著積水向劇場狂奔,又是個掐頭去尾的劇,幸好之前做了簡單的功課,劇中人的悲劇與寫作者奧尼爾原生家庭的創傷經歷密不可分,奧尼爾一生創作了幾十部戲劇,除了《啊,荒野》外全都是悲劇。
里爾克對一個更年輕的詩人說,“你要愛你的寂寞”,殷夫的“我初見你時,我戰慄著;我初接你吻時,我戰慄著;如今我們永別了,我也戰慄著”,其實真得看不到革 命,只看到愛情。譬如《變相怪傑》漆黑的影院,諸多人都在祈望金•凱瑞的重生,只有一個聲音,真實的歇斯底里,“卡梅隆好性感”。
初讀奧尼爾的話劇《大神布朗》時已屬八十年代末期,揣著本《外國文藝》,沿著般若湖邊疾走,秋天的蘆葦偶爾浮蕩,湖面墜落一圈嫣紅的東西,我不忍直視,周遭靜悄悄,鳥雀靜寂無聲,鑽進槐花巷,終於鬆了一口氣的回望,湖面空空蕩蕩,泛著幽光,似乎從來沒有一個夕陽躺進了般若湖。
《變相怪傑》這類片子普遍是小人物的夢想,銀行小職員金•凱瑞規規矩矩地過著平凡單調的生活,一如所有老實人。其實很不適應金•凱瑞變相後的那張綠臉,可是現實平庸,生活乏味,光靠夢想,金錢抑或美女不會召之即來。況且金•凱瑞看上的性感妖嬈美女是黑幫老大搶劫銀行的眼線,也就是黑社會的女人,依照金•凱瑞呆若木雞的銀行職員形象,泡這樣的妞基本無望,幸好這只是電影,不是生活。旋即,詭異無所不能的面具出現了。
金•凱瑞,當然是帶上面具的金•凱瑞,終於揚眉吐氣,如釋重負的鬨笑聲中,我們大多是壓抑興奮的一類人,眾人的意淫開始。青年導師還說,從來沒有一種工作叫錢多事少離家近,要想出人頭地,沒有面具是不行的。金•凱瑞第一件事肯定去狂追金髮美女卡梅隆•迪亞茨,這也是許多喜歡美女男人的幻想,現實是有錢人終成眷屬。
當然喜劇一般不同於《大神布朗》的悲涼和憤懣,“大神布朗”屬於一號人物,但關鍵是時時刻刻用面具掩飾自己表情的“二號人物”,一、二號人物兩小無猜共同度過了童年時光,一號人物笨拙邪惡,二號人物聰明智慧,但是好孩子模樣的二號人物,被一號人物在四、五歲時的詭異惡狠狠嚇住了,從此戴上了一個壞孩子的面具保護自己脆弱的心靈。
隨後即是女主出場,她愛上了戴面具的二號人物,一號人物像個幽靈一樣膩在旁邊暗戀著女主,無論如何,我都對三人行特別敏感,總有一個人被折磨,那個人曾經是我。寫作者鬼鬼祟祟與閱讀者對視後移開目光,我彷彿那個隨時邪惡鬼魅附體的一號人物“大神布朗”,可以任意欺辱二號人物,其實懦弱的我什麼人都不會是,什麼事情也做不到,更改變不了任何懸疑的走向,通常這只是大夢一場的庸常閱讀,直到二號和女主花好月圓,甚至女主更加殷勤摯愛戴著面具的二號人物,而不太在意麵具覆蓋下的二號人物早已痛苦不堪,恨不得立即拋棄面具。
有一天二號人物無意摘下面具,臉頰因為長期遠離陽光的滋潤,除了蒼白無力,還有些鬼魅,正當二號人物無比愜意的闔上眼睛,充分沐浴著雷鳴電閃的雨水包裹,喃喃自語著不戴面具多好啊,他的舉動嚇壞了適時出現的女主,尖叫一聲昏了過去,她不知道這個沒有面具的怪物是誰?而我也從酣睡中驚醒,發覺自己,曾經擁有一個不錯的午覺,雖然短暫,卻頭尾相連,那段高亢的女聲,還在悠揚地遊蕩。
插圖:luc tuymans 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