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春天的熱劇，就必須要提到《山河令》。
該作品完結後，許多觀眾仍然念念不忘，為周子舒和溫客行的故事感動不已。
配角們也各具風采。葉白衣、阿湘、蠍王、成嶺，都有可圈可點之處。
而我最喜歡柳千巧的故事線。
這條線，跌宕起伏，情感飽滿，堪稱“渣男怨女”的故事新編，很有可看性。
多年前，柳千巧與華山派掌門於丘烽相戀，後遭背叛，受到百般折磨。之後，她墮入鬼谷，成了十大惡鬼之一。
柳千巧是個相對內斂的人物，表情冷淡，做事穩妥，但偶爾也會在無人的角落，流露出哀傷的神色。她的心裡有恨，也有放不下的愛。
不知你是否和我一樣，感覺早期的柳千巧身上，有一些經典角色的影子。
比如《神鵰俠侶》裡的李莫愁，遭到陸展元的背叛，因愛生恨，化身魔頭；《倚天屠龍記》裡的周芷若，因為張無忌的逃婚，正式黑化，氣質大變。
同樣，《山河令》中的另一名渣男受害者羅浮夢，滿頭白髮，以反派形象示人，也很有熟悉感。
她讓我想起梁羽生的《白髮魔女傳》。
書中，練霓裳是個亦正亦邪的武林高手。一場惡鬥中，她遭遇了戀人的襲擊，傷心至極，一夜白頭。
這部小說曾數次被影視化，林青霞、蔣勤勤都飾演過練霓裳，新加坡劇《塞外奇俠》，甚至講述了三代白髮魔女的故事。
蔣勤勤版練霓裳
《塞外奇俠》劇照
有過上述聯想後，再看《山河令》中的柳千巧和羅浮夢，不免覺得，這兩人，很像是不同型別的“江湖怨女”走到了一起。
而《山河令》所側重的，是生活的重建，是成為所謂的“怨女”之後，她們在做什麼，想什麼。
她們當然沒有自暴自棄。
第一，兩人雖然自稱鬼魅，卻並非徹頭徹尾的反派，她們的部分行動裡，有正義的成分。
比如第七集，她們懲罰的那位男子，犯過重大惡行，羅浮夢和柳千巧，是在為逝去的受害者主持公道。
第二，兩人互相拯救，互相照顧，有許多溫情。
當初，柳千巧落難，被羅浮夢救起。後來，羅浮夢的舊疾發作，柳千巧不離不棄，百般庇護。
她們的日常，著墨不多，卻很溫馨，幾句簡單的臺詞，“記得帶上雨具”，“羅姨身邊有我”，充分反映出她們相互扶持的生活狀態。如果沒有最後的大戰，兩人大概已經過上平靜的日子。
第三，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點：她們都從愛情的泥潭裡醒了過來。
這個層面上，柳千巧的成長，尤其突出，尤其精彩。
她是個痴女，受過重創，仍然忘不了負心漢。但與此同時，她是一個流動的人，心中漸漸有了決斷，只是時機尚未到來。
於丘烽也是個特別的角色。
他與趙敬不同，並非無情無義，而是左右搖擺、充滿灰度。比如某次險境中，他懦弱地逃離現場，後又折返，試圖保護柳千巧。這種糾結，讓角色顯得很豐滿。
換句話說，這對“渣男怨女”，其實都不刻板，都有很多縫隙，很多心靈上的彈性。
正因如此，他們的分手戲，才特別好看。
很多愛情故事的攤牌戲碼中，往往是女方意識到男方的冷漠，幡然醒悟，決絕地離去。
但柳千巧下定決心，反而是因為，當她用解藥試探於丘烽，發現對方既不能把兒女之情放到首位，也沒有不愛她。他關心她的安危和處境。
這種半瓶不滿、卻又勉強形成回應與安慰的感情，讓她嘆息著釋懷了。她可以放手了。
柳千巧的感情線，若在此處結束，是個不錯的選擇。雙方都有灰度，有變化，碰撞出來的情感，五味雜陳，不落窠臼。
但是，萬萬沒想到，他們還有更精彩的退場方式。鬼谷大戰中，兩人迅速重逢，迅速完成了多重反轉。
是意外，又像冥冥中的天意，是錯位，也是近乎對等的償還。狗血，酸爽，淋漓盡致。
很難說清，此種收尾究竟是he還是be，但它著實精彩，讓這個以“渣男怨女”為起點的故事，進一步脫離俗套，有了新解。
此外，柳千巧與蠍王的對手戲，也很搶眼。
劇中，周子舒和溫客行是靈魂伴侶，而柳千巧和蠍王，也有幾分知己的意思。
蠍王不止一次說，柳千巧是痴兒。
他懂她的心理掙扎，同情她的過往，幫她醫治羅姨，還贈予她解藥，祝福她的未來。柳千巧也從自身感受出發，幫他梳理心結。江湖的刀光劍影裡，兩人的交情顯得很短暫，但難能可貴。
而且令人欣賞的一點是，我們很少在武俠作品裡，見到這樣特殊的關係模式：一男一女，沒有戀愛，也不是普通朋友，但他們懂得對方的痛點，在彼此的生命中，佔據了微妙的位置。這種人物關係很新穎，且有回味。
總而言之，我很喜歡柳千巧的故事。
雖然最後，她死於江湖鬥爭，但這個角色有完整的成長過程，審視了過往，重建了生活，延伸出的情感脈絡也十分動人，兼具美感與新意。我不認為她是一個完全的悲劇人物。
她也呈現了武俠作品中，女性角色的另一些可能性。這些可能性很寶貴。
但願未來，能看到更多像柳千巧一樣，豐富又立體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