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一接通,娛理工作室做完自我介紹,自帶幽默感的東北腔立即從聽筒傳來。
>“你好,這邊是‘腳部藝人’蔣詩萌~”
>雖然將自己的定位比“腰部”還往下,但身處春節前夕,蔣詩萌仍正輾轉於三臺衛視春晚的錄製現場,行程安排非常滿。
>愛奇藝《一年一度喜劇大賽》播出時,雖然蔣詩萌不像其他演員那樣,是微博熱搜常客,但三登央視春晚和多檔喜劇綜藝的經驗積累讓她成為節目裡最穩的一個。
《一年一度喜劇大賽》,蔣詩萌
>說起來,節目第一個破圈作品正是《網際網路體檢》——六獸、摩天輪編劇,蔣詩萌、郭大寶、劉思維表演,他們對網際網路亂收費現象的尖銳諷刺激起了大眾共鳴,又正值愛奇藝剛剛取消超前點映,一時間話題、熱搜接連不斷。
>節目收官後,許多演員實現了職業生涯的晉升,娛理工作室很好奇被大家稱為“喜劇縫縫兒王”、“萬能輔助”的蔣詩萌得到了哪些新的機遇。
>談起這些,她的回答反而淡淡的。“現在這些工作還是我比較熟悉的感覺,今年春節前會比以往忙一些,比如會有一些商務,但是衛視春晚像山東衛視、遼寧衛視和湖南衛視都是多次合作了,不是今年才有的。”
>儘管《一年一度喜劇大賽》幫喜劇從業者聚集起較大的流量,但確實很難用“火了”去定義現在的蔣詩萌。
《網際網路體檢》,蔣詩萌、郭大寶、劉思維
>事實上,蔣詩萌也早已不算新人。如果從2014年首登央視春晚算起,她在這個行業裡已經奮鬥了八年。在來到愛奇藝參加《一年一度喜劇大賽》前,她至少參加了7檔喜劇類綜藝節目。
>這像是眼下演藝行業的一個縮影。被觀眾看到是第一步,憑藉紮實的功底被觀眾記住是第二步。能做到這兩步已經不易,而火不火還需要自身以外的因素加持。
>但可以確定的是,在《一年一度喜劇大賽》的舞臺上,蔣詩萌是必不可少的存在。如果沒有她,或許“三板大斧子”的《熱搜預定》根本撐不起來。用李誕的話說:“她(蔣詩萌)把所有的縫都膩上了,所有的都給翻起來了。”
>顯然,一個健康的、蓬勃的、良性發展的演藝行業需要蔣詩萌,需要更多功底紮實、可以“縫縫兒”的“蔣詩萌”。
《熱搜預定》,三板大斧子合影
“腳部藝人”的堅持
>蔣詩萌的簡歷其實很亮眼:北京電影學院2010級表演系3班,也是相聲喜劇表演班,師從馮鞏。
>雖說3班前面多了“相聲喜劇”四個字,但整體的培養和其他表演班一樣,只是多學一門相聲。和蔣詩萌同屆的隔壁班同學有李現、楊紫、張一山。
>踏入夢寐以求的北京電影學院,蔣詩萌沒想到大學生活會那麼累,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內卷”。“我們排作業那真是連夜咔咔排,因為表演是實踐的藝術,你學再多理論你不下地走起來,那真啥也不是,對吧?尤其我還是表演課代表,是挺要強的一個人,就是一心想帶著大家往前衝。”
>算上蔣詩萌,10級表3一共招收了23個學生,11個男生,12個女生。為了儘可能積攢更多表演經驗,大家排作業時總是互相幫忙串個場、搭個角色,拼命爭取上臺的機會。
>2014年跟隨師父馮鞏登上央視春晚後,蔣詩萌的喜劇之路算是被打開了。但國內喜劇行業產業鏈的不完整,讓喜劇演員、特別是相聲小品演員沒有固定的曝光渠道,誰都不能指著一年一次的春晚過活。
2014年央視春晚,馮鞏、蔣詩萌
>於是蔣詩萌不斷參與喜劇類綜藝節目,例如遼寧衛視《我要上鄉七》《笑料燉包袱》、北京衛視《跨界喜劇王》、江蘇衛視《一起來笑吧》、東方衛視《生活大爆笑》,以及由陳佩斯、英達、郭德綱三位喜劇界前輩擔任導師的央視《金牌喜劇班》,透過這些舞臺打磨經驗。
>綜藝之外,她也依然在拍戲。聊起北漂演員們的各種心酸往事,蔣詩萌直言自己都遇到過,甚至初到北京就被旅社的人騙了錢,只能去住沒有窗戶的地下室。
>但這些過去她總是點到為止。回望起起伏伏的演藝生涯,她唯一想要強調的是自己從未有過轉行的念頭。
>時至今日,畢業八年,23個學生裡只剩蔣詩萌還常年奮鬥在喜劇舞臺上,沒有轉到幕後,沒有告別喜劇。
《一年一度喜劇大賽》,蔣詩萌
>娛理工作室看《一年一度喜劇大賽》時注意到一個細節,展演時《走花路》裡的新娘本是蔣詩萌,但正式上臺時新人變成了史策和王皓。據她回憶,自己最開始本來就是演“皓史成雙”的司儀,但史策、王皓同時還在排另一個作品,有點兒忙不過來,新娘新郎就換成了自己和劉思維。結果展演效果並不理想。
>每次蔣詩萌作為新娘站在臺上時,觀眾總在期待她會抖出什麼包袱,一直在等。而看過這個作品的人都知道,《走花路》的喜劇焦點在黃澄澄扮演的爸爸和葉瀏扮演的張叔身上。於是觀眾的期待並沒有被滿足。
>換句話說,只要她上臺,臺下的觀眾總是對她有更多炸場的期待。但實際上,能做到這一點非常不易。
>直到今天,國內優秀的喜劇演員還是屈指可數,能被觀眾認可的女喜劇演員更是寥寥無幾。因為喜劇需要天賦,不是純靠後天培養就能練就。好演員進入喜劇不得章法的比比皆是。
>至於何時能大紅大紫,蔣詩萌有著自己的看法:“不想當將軍計程車兵不是好士兵,你說不著急,也著急,但我始終都把心態放得很平。我不是吃青春飯的,我的目標是活到老演到老,一直演到老太太。”
三戰北電
>回溯自己的喜劇天賦,蔣詩萌覺得大概要從幼兒園講起。
>身為地地道道的瀋陽人,家鄉的文化氛圍讓她很早就喜歡上了小品,小學就曾帶著全班同學一起排小品,一點也不怯場。
>這種藝術形式讓年紀尚小的蔣詩萌第一次體會到抖包袱的快樂。“小時候肯定不懂喜劇創作,經常是人家春晚演完的作品,你能背下來幾句詞兒,過年走親戚的時候在大家面前稍微演一下:‘下蛋公雞,公雞中的戰鬥機,哦耶~’大家聽完哈哈一笑,我也覺得特開心。”
>和娛理對話時,她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能成為喜劇演員,能給觀眾帶來快樂,我真的特別開心!我上輩子是做了多大的好事啊!”
>只不過等到決定高考方向時,去北京參加藝考遭到了全家的反對,但蔣詩萌還是帶著一腔熱血告別了家鄉。
>和準備了許久的考生相比,臨時起意的蔣詩萌幾乎是一張白紙。北電三試時有形體考試,考生需更換形體服,蔣詩萌根本不知道這個資訊,上身套著一個大綠毛衣、下身穿著一條牛仔褲就去了,結果大跳、小跳完全跳不開,褲子都跳掉了,只好一邊提著褲子一邊接著考。
>儘管準備得非常不充分,但蔣詩萌還是進入了第一年的口試,最終出榜時才被刷下來,這讓她對自己的藝考之路反而多了一些信心。
>等到第二年,蔣詩萌專門找到老師輔導臺詞,也特意練了一支舞蹈,沒想到二試就刷下來了,還不如一腔熱血的第一年。
>轉眼2010年,兩次失敗並沒有擊潰蔣詩萌,她讓媽媽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再考不上的話一切聽家裡的安排。心態放平後,蔣詩萌果然在第三年成功了。
>兩次失敗,三年備戰,其中的艱辛和精神壓力只有自己清楚。讓蔣詩萌堅持下去的動力只有一個——“我就覺得自己能考上。”
蔣詩萌和北電同學、摯友劉思維
>藝考成功後,爸爸的態度也有了轉變,從最開始的不支援到想為女兒辦一個升學宴,邀請親戚朋友都來熱鬧一下。這個想法很快被蔣詩萌制止了。
>2013年夏天,還未畢業的蔣詩萌得到了和師父馮鞏搭戲上春晚的機會,即便當時節目還沒最終確定,但她還是全力以赴地參與排演。因為這是春晚,是能讓全家人看到自己的舞臺。遺憾的是,在那年7月,蔣詩萌的奶奶先一步離開了,沒有等到她登上春晚的那一天。
>之後的幾年時間裡,表弟、父親、爺爺相繼離開,親人的去世讓蔣詩萌不得不成熟起來,尤其是作為喜劇演員,在臺上只能把快樂帶給觀眾,餘下的情緒需要自己消解。
>“我現在就有點兒像身邊人的大姐姐,不管對方比我大比我小,我都特別能替人解憂,比較偏討好型人格。倒不是說要從別人身上得到什麼,只是害怕身邊的人不高興、團隊氣氛down下來,我對這些挺敏感的。”
女喜劇人的春天來了嗎?
>《一年一度喜劇大賽》錄製期間,蔣詩萌成了“三板大斧子”的“三姐”,也是一部分網友的知心姐姐。
>每一賽段播出後,總有網友去蔣詩萌微博裡留言、私信,問她表演時衣服的連結。為此她還在微博裡回應過。
>細心觀察不難發現,雖然蔣詩萌如她所說並不屬於“性感辣妹”,但她的著裝、造型依然豐富多彩,該穿裙子穿裙子,該穿套裝穿套裝,並沒有固守於某一風格。
>節目收官時,有微博網友寫了這麼一段評價:
>“在《一年一度喜劇大賽》裡,她(蔣詩萌)是想換個髮型的年輕女孩、她是被男朋友介紹給好兄弟被珍惜的女朋友、她是陪弟弟演戲裝女鬼的姐姐、她是混跡於社會的女老闆、她是普通的搬家工人、她是有夢想有堅持的女主持人……她的團隊也很好,沒刻意給她安插胖女孩的刻板印象,讓她扮醜、自損、裝傻,襯托別人。”
>這條微博蔣詩萌看到了,也點讚了。
>談起有關身材和外貌的焦慮,蔣詩萌很明確表示自己“沒有焦慮”,因為有的話就去改變了。但作為女喜劇演員,身材有時卻會成為一個無法言說的“負擔”。
>正如網友在評論裡寫道的,以往喜劇演員們常常會以自己的身材、樣貌、甚至是髮型作梗,遠有穿著蘇格蘭裙子的“純爺們”小瀋陽,近有憑藉《脫口秀大會》第四季一炮而紅的徐志勝。但將此類包袱的主角換成女性,能被大家津津樂道的卻並不多。
>蔣詩萌告訴娛理工作室:“其實以前也會遇到拿體重、外貌去開玩笑的包袱,我沒有覺得是一種冒犯,因為從演員角度來講,拿我的外貌去開玩笑我能接受。只不過有一些觀眾會把自己放在一個制高點上審視作品,覺得‘觀感很不舒適’什麼的,我覺得其實這種人已經形成了詬病,他在為這些胖女孩body shame。”
>這是許多女喜劇人的難處,也是女喜劇人始終稀有的原因。她們的搞笑方式時常受到指責和限制,一旦扮醜、自嘲,總有人先一步感到不適,想要為她們指出“正道”而不是被她們逗笑。
《網際網路體檢》,蔣詩萌
>在蔣詩萌看來,與其說《一年一度喜劇大賽》的熱播讓女喜劇人迎來春天,不如說是“喜劇的春天來了”。
>和娛理工作室的對話結束後,蔣詩萌很快追來了一條語音,她的聲音再一次從聽筒響起:
>“最後一句話我也不知道你聽見沒,就是能給看《一年一度喜劇大賽》的觀眾朋友們帶去快樂,這是我最大的幸福啊!感謝!”
>節目決賽上線那天,蔣詩萌正好和蔣易、李棟、陳天明一起在錄山東衛視春晚,大家聚在房間裡本想好好看看“畢業表演”,但沒看幾眼就被工作人員叫走,“聚會”只得作罷。因為還有很多舞臺在等著他們。
蔣詩萌和師父馮鞏亮相山東衛視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