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古裝男神”標籤，重回民國劇｜專訪茅子俊
文| 77
在《恨君不似江樓月》（以下簡稱《恨君》）之前，茅子俊已久未拍過民國劇，近五年來他的熒幕形象多以古裝為主，比如《青雲志》中的秦無炎，《大唐榮耀》中的安慶緒，《皓鑭傳》中的嬴異人等等。因為經常拍古裝，迴圈往復，慕他名而來的多是古裝劇。
所以當《恨君》這樣一個民國“緝毒”題材找到茅子俊時，他沒有一點猶豫就接下了，“當時也是不想一直拍古裝。”
如果說古裝是茅子俊留給觀眾的角色標籤之一，那麼佛系、平和、隨性則是他留給大多數人的性格印象。除了作品播出時的宣傳期，茅子俊鮮少露面，他“要不就在家，要不就出去玩，要不就看看電影，”在外界看來彷彿“神隱”。身為“有演技但沒大紅”演員榜的常客，無論在採訪中提到多少遍，他對紅不紅這件事的看法總是“真的沒有很在意。”回答絕非客套，而是發自內心。
茅子俊自覺入行以來一路順利，他沒碰到過什麼大的坎兒，遇見的反而都是一些很好的人。拍第一部電視劇《美人心計》時，他結交林心如，在還懵懵懂懂、完全不知道這個圈子是什麼樣的時候，能被帶著往前走。包括願意把《皓鑭傳》《當家主母》的男一交給他的於正。“所以我一直覺得自己非常的幸運，能夠遇到真的欣賞我、願意給我機會的人，我也非常的感恩。”
不過，茅子俊的“佛”也不是一以貫之的，一旦非常看好某個角色，他的“狼性”就會冒出來，對於所謂的劇本選擇權，他也存著一顆爭取的心。“我覺得大家永遠都想要爭取目前沒有的東西，不管你到一個什麼樣的階段，你都會希望自己更好，你都會希望自己能更上一個臺階，這個臺階是不會結束的。”
無論是大紅大紫，亦或是做一縷潛藏在巷子裡的酒香，“必須讓自己更好”都是茅子俊所踐行的信條。
拍《恨君》是個輕鬆的過程
讓闊別民國劇已久的茅子俊“迴歸”的《恨君》，吸引他的是整個故事的走向和江月樓這個角色的性格。江月樓一角，一個亦正亦邪的警察署科長，把禁菸當做終生為之奮鬥、樂於為之犧牲的事業。雖然因患有躁鬱症的緣故，江月樓性格暴躁，孤獨且偏執，但是他本性正直，骨子裡也有柔軟的一面。
這樣一個角色，茅子俊在看劇本時就知道，他能有很大的發揮空間。也正由於他的發揮空間巨大，加之角色個性立體鮮明，所以江月樓的一生雖然飽含愁苦，但是茅子俊拍攝《恨君》的過程其實很輕鬆。角色已經足夠豐富和人性化，“不需要有太多糾結的點在裡面，”能夠比較真實地表現出來。而且演得越輕鬆，出來的效果就越好。
很多演員判定一個角色是否難演繹的標準在於其複雜程度，或者和自己的適配度，茅子俊略有不同，他的判定標準在於，這個角色能不能被立刻想象成一個非常立體的人物。“一旦你看完劇本，發現這個人物形象非常立體鮮明，很多心路歷程、心理狀態都寫得很充分的話，相對來說演得會比較輕鬆一點，而不是說跟自己貼不貼近。”適配度只是其中一個方面。
哪怕演一個跟自己截然不同的角色，因為他的性格特別鮮明，“你完全能夠想象出來他在那種性格下會說什麼、做什麼，”演的時候同樣會很輕鬆。
在塑造江月樓時，茅子俊更多時候是跟著故事在走，角色狀態跟隨故事情節的轉變而轉變，因而江月樓的暴躁、固執等情緒只存在於故事當中，並沒有影響到他本人。比起一些塑造角色時傷身傷心的演員，茅子俊不是純粹的感受派。
“拍電影可能需要感受多一點，但是拍電視劇，我覺得一半一半，除了那些特定的感情戲。”比如在《恨君》當中，江月樓破案時的眼神也好，聽到資訊後給出的反應也好，都可以透過技巧來實現。但是在面對手下、生母、養父、兄弟等至親的死去時，他的反應就不能是同質化的難受，哪怕是哭也要哭得大相徑庭，這就需要茅子俊藉助感受來完成。
不過，他不認為眼淚是表達情緒的唯一途徑。他在劇中的搭檔易柏辰年紀尚輕，一到拍感情戲時，就開始擔心自己能不能流出眼淚。“我就跟他說，為什麼一定要流眼淚？不是說眼淚就能代表任何東西，越是感情戲，可能更輕鬆地演會更好。”
拍戲對茅子俊而言，其實是一個想象的過程，把這個人物想象出來，然後去完成他。所以每拍完一個角色，茅子俊就會把那個角色忘了，等碰到下一個角色的時候，再把下一個角色的樣子想象出來，讓自己去靠近他，如此迴圈往復。
他自覺目前為止還沒有遇到過那種需要自己耗心耗神、乃至花大把時間出戲的角色，但是他很希望可以遇到這樣的角色，遇到能夠讓他體驗更多、感受更多、共情更多的角色。
《恨君》是茅子俊兩年前拍攝的作品，兩年前他儘自己的全力演出了江月樓，即使現在回看，有些細節還能再完善和補足，但是現如今的《恨君》和江月樓還是合他心意的，無論是他當時的狀態、表達的方式還是角色呈現出的效果。“至於達沒達到預期，因為《恨君》一直沒有播，我就擔心它會不會過時，現在看來沒有這個問題，那我沒有不滿意的地方了。”
“我變得越來越感性了”
茅子俊不是純粹的感受派，但也不是表演上的理性主義者，只是他對角色的解讀、某些完成故事後的反應會更理性一點，這種理性多是邏輯上的或者自洽方式上的，而非表演本身。
理性或許來自於茅子俊的經歷和性格。他並不是表演科班出身的演員，高中時他的成績很好，可能因為家裡給的壓力比較大，再加上他自己也覺得學習成績優秀一點，不會有那麼大的負擔，可以省很多事。高中畢業以後，茅子俊順利考入浙江財經大學，主修審計專業。
“為什麼學審計，當時是覺得審計前景可能會比較好，也不是一個很複雜的工作，我高中是學數理的，學審計我覺得也很輕鬆。”上了大學以後，父母對茅子俊不再像高中時那樣嚴加管教，他開始“放飛自我”，也開始看有沒有什麼新的事情可以做。就這樣他慢慢拍上了廣告，到後來拍上了戲。
“當時《美人心計》需要找一些演員完成一些特約，當時是劉徹這個角色，雖然戲份不多，但是是一個很重要的人，他們覺得我形象也可以。”茅子俊笑言，“也是因為長得好看，就開始去（拍戲）。”
演員這個職業，給了他更多的新鮮體驗，因為每個角色基本上都是新的，而不是在進行機械重複，“這也是我可以一直拍下去的一個最大的原因。”
由理科轉行入表演，茅子俊沒有猶豫過，他覺得自己順利且幸運，周圍很多朋友因為遇到挫折或者其他原因轉了行，他都沒有碰到過，父母也給予了他理解、支援。“我父母會表達擔憂，但是他們不會替我做任何決定，每一個重大的決定都是我自己做。”
茅子俊是摩羯座，平穩、理性佔據性格上風，但是隨著當演員的時間日久，他反而變得越來越感性。剛入行的時候，他還會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或者其他一些聲音，同樣隨著時間日久，他越來越不會被周圍的事物影響。這些是茅子俊入行到現在，為數不多的改變。
不是科班出身，卻能得到演技派的身份認證，他不把這歸因於一種天賦，而是在於自己很容易被開發。“我覺得做演員其實是能夠開發自己的很多東西的，比如說你碰到一些好的班底、好的角色，你就能很輕鬆地把你所謂天賦的那一部分開發出來。但是大部分的演員，他可能沒有這個機會去開發天賦，而不是說他沒有天賦。”
在茅子俊看來，每個演員都是有天賦的，只不過是有沒有機會碰到一些好的角色去開發天賦而已。
儘量不再由著性子來
茅子俊入行十多年，十多年的時間，足以讓這個行業和演員群體風雲變幻一輪。85後的他跟90、95後的演員搭檔，才知道原來有一種愛好是收集塔牌，他在片場至多玩玩粉絲送的遊戲機裡的超級瑪麗跟魂鬥羅。
他們這群演員剛入行的時候，會很聽前輩的意見和導演的指導，如果拍攝時有一些不是很舒服的地方，他也會選擇自己消化吸收。但是現在劇集市場型別、題材多樣，演員也越發年輕化，輕鬆的環境輔以年輕人的個性，會讓他們更加肆意地抒發自己的情緒，而不是像他們這輩一樣自我消解。
變化是無法預料的，就像短短几年時間，已經不會再有大批觀眾像以前一樣，每晚守在電視機前只為看一部電視劇，茅子俊也不再是剛入行時那個什麼都不懂的新人。
如果要給自己劃出一道分水嶺的話，他覺得是2016年。“2016年之前，雖然我開始做演員了，當時也覺得自己已經很認真了，但是現在回過頭來看，其實也是一個‘混日子’的狀態。”茅子俊這一路走來實在順利，高中、大學、工作，沒經歷過什麼坎坷，當時所認為的努力，幾近他在順境中所能給出的最多。
“等到2016年以後，我才覺得既然選擇了這份職業，就不能渾渾噩噩地隨便過日子，真的需要做出一份成績，需要好好地把它做好。”也是這一年以後，茅子俊願意付出更多投入到工作當中。
他非常認同演員需要痛苦、需要受挫的觀點，但也覺得那只是其中一個方面。演員可以去經歷一些東西，但是沒有辦法經歷所有，於他而言，這些體驗還可以透過看小說來實現。“小說的故事，包括人物的心路歷程是寫得最豐富、最詳細的，一旦你沒有辦法親身經歷這些東西，你可以選擇用其他方法感受。”
茅子俊是一個非常隨性的人，想接戲的時候就接，不想接就不接，樂得“神隱”，調整一下狀態。但是現在他也懷疑，這樣由著自己的性子來是否是妥當的。“我發現有一段時間，比如《皓鑭傳》播完到現在的《恨君》播出，這兩年時間裡面我沒有作品在播，好多粉絲會很想看到你的作品，很希望有新的東西出來，但是你又沒有辦法給到她們，而她們會一直給你很多力量，這個時候你就覺得，是不是有義務拍一些東西給她們看？”
有了這樣的想法後，茅子俊開始不停地拍戲，包括疫情期間，他拍攝了一部電影《奇花記》，馬上又客串了電影《花千骨》中的殺阡陌一角，還拍攝了《當家主母》。“我當時是覺得，我的粉絲都那麼想要看到我的話，那我就多拍一點。”
在《當家主母》中，他所飾演的魏良弓是個非常善良、非常白月光的角色，集合了人性中的所有美好，頗有些“男版富察·容音”的味道。“這是一部很生活化的古裝劇，演這個故事更多的是一個體驗的過程，用的是生活化的表演方式，我覺得還蠻不錯的。”
茅子俊沒有很在意自己是否能夠大紅，時至今日依然有合作過的班底和好的專案過來找他，只這一點而言，他覺得自己已經算是幸運。在他看來，作為一名電視劇演員，紅或者大紅在程度上並沒有很大的區別，在一個很長的時間段裡，“紅”所能帶來的只有量的區別而已。“除非你拿到一個獎項，電影類的或者非常權威的電視劇的獎項，這個完全就是質的區別。”他需要努力的部分，只是在一定程度上，多給自己爭取一些機會。
一路走來，茅子俊特別想演的角色都有演到，回過頭來看，他也沒有什麼未竟的遺憾。他的所求可能尚在未來，幸運的是，時間還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