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封神演義》會在2019年上半年引發如此大的話題熱度。從主角楊戩、妲己到配角姜子牙、申公豹、小娥、紂王、姜皇后,幾乎每個人物都在熱搜榜上佔據了一席之地。經歷了影視寒冬、流量明星失靈等變化之後,還能在播出過程中受到如此關注實屬難得,對於當代如何打造神話劇爆款這個命題,《封神演義》從“人性”角度作出瞭解答。
削減“妖性”、“神性”,更重人性
《封神演義》中,妲己和楊戩從小青梅竹馬,狐妖變成了男性,還跟妲己有了一段相愛相殺的感情線……最初看到這些介紹的時候,很多人嚇得忙不迭後退三步,看都不看就給該劇打上了“狗血翻拍劇”的標籤。然而,如果看過編劇朱蘇進之前的作品,想必也不會如此武斷,深諳觀眾心理的朱蘇進註定會帶來一部不走尋常路的新劇。
86版《西遊記》的特效、造型早就已經過時,但經典永不過時,每年暑假《西遊記》都會與觀眾準時見面,成為一代代年輕人的童年記憶。86版《西遊記》的成功之處就在於打破了人、妖、神的界限,將每個角色進行人性化的精準再塑,以至於即便離開《西遊記》,每個演員都深深打上了角色的烙印。而《封神演義》之所以引發如此大的話題討論,同樣得益於於編劇走出眾多神話劇非善即惡,人物扁平化的窠臼,削減“妖性”、“神性”的同時,賦予每個人物以人性化特徵,在人物與觀眾之間建立起共鳴的橋樑,從而牢牢抓住了觀眾的心。
人分好人、壞人,妖有好妖、壞妖,神仙亦有好神仙、壞神仙。編劇在人性化處理每個人物時,對每個角色的塑造增加了眾多細節描寫,讓整個劇情的人設都豐滿立體,不再是極端的正邪對立。
一直以來商紂王的標籤都是荒淫無道、酒池肉林、殘暴不堪的暴君代言人,但鄒兆龍版的紂王智商直線上升,朝堂、後宮盡在自己掌控之中,簡直是個玩弄權術的高手。因為寵愛妲己而疏遠皇后,但又因為怕傷太子的心,一直不敢動皇后。這樣一個不顧滿城人民死活的紂王,竟然會為他的兒子而不殺皇后,還會偷偷培養他成為未來接班人,誰說暴君就不能是慈父?這樣的設定也更加符合人性的考慮,讓壞人有了層次感。
所謂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對妲己的塑造尤其彰顯人性的複雜。好人被逼成了壞人,在成為壞人後卻也還留存善心,這才更符合一個“人”的形象。比較抓人的一個細節是在,姜皇后失明後,妲己假借去看望她實則另有他謀,即便如此,她卻跟子虛說沒必要羞辱皇后,作出了一副明明心裡異常愧疚卻大快人心的惡人樣子,只有懂她的子虛看透她的心理,說她是為復仇先把自己毀了的可憐之人。王麗坤版的妲己從一開始飽受質疑,但看到後面,很多觀眾卻由衷地認為她演出了自己心目中妲己的樣子。妲己已經擺脫了“紅顏禍水”的標籤,是有著真實心理變化過程的活生生的“人”,這一點尤為值得稱道。而九尾狐妖子虛的使命就是幫助妲己復仇,甚至甘願為她去死,這份愛而不得卻不放手的感情甚至比人類都來得真摯。
人性是最奇妙的花朵,這些細節的延伸都是對《封神演義》精神要義的有力擴充。不容忽視的是,在劇中不論是青年演員羅晉、王麗坤、鄧倫,還是姜子牙的扮演者於和偉、申公豹的扮演者海一天、紂王扮演者的鄒兆龍、姜皇后的扮演者胡靜,這些演員演技全體線上,這也使得其塑造的人物形象鮮活生動,讓觀眾產生了為《封神演義》持續追劇的動力。諸多反派的走紅,也再次印證了反派角色同樣可以成為演員轉型的最佳選擇。
三觀超正,正義永遠不會缺席
《封神演義》中的神話故事給了創作者天馬行空的創作藍本,但,將龐大的敘事背景和宏大的價值觀體系與現代審美融合於一體,絕非易事。《封神演義》給觀眾的驚喜在於,沒有把它拍成一部純粹的“大男主戲”或“大女主戲”,而是將正確的三觀深植於群戲之中,詮釋神話故事始終如一追求的真善美,最大化發揮原著的文化內涵、精神核心,用每個角色的結局傳遞善惡各得其所,將育人的目的化於無形。
《封神演義》對原著最大的創新在於,弱化天意,更注重人為的力量。如果把楊戩、姜子牙的蛻變置於現代化語境,完全可以成為追夢人的典型。
一度被吐槽最多的男主楊戩,是第一次在影視劇中擔當起男一號,理所當然從開播起就被當成了“箭靶子”。他本是一個身世悽慘的悲情少年,天生神力卻頻頻受挫,由於意外開啟天眼而走上了封神之路,在歷經諸多磨難後終於走向成熟,最終完成封神使命,成長為三界大戰中拯救百姓的大英雄。看到最後,大家才發現,楊戩的作用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男一號,他更像是起到了一個串講人的作用,由他的成長線串起整個故事的脈絡,楊戩的成長不僅看到一個廢柴的逆襲,還讓人認識到一個好男人需要時間和耐心,無形中為很多喪偶式婚姻的家庭主婦奉上了一碗現實主義的雞湯。
在對愛情的描述上,“一念生死,一念善惡”更是被體現得淋漓盡致。姜子牙跟馬小紅同上刑場時,雙手緊握,不離不棄,有難同當。姬發和蘭盈的愛情也是如此,不管前方多少困難艱苦,都會不離不棄,相守一生。而為了妲己立志變成人形的子虛,即使妲己不喜歡自己,也默默守護。在眾多狗血三角戀、四角戀的影視劇中,他們像極了愛情本來的樣子。
觀眾還看到,忠於大商的武成王黃飛虎,直面內心明辨是非善惡,在姬昌生死關頭,偷偷將其放走。相比昏庸殘暴的商王,西伯侯姬昌仁心仁義。在追求真善美的這條路上,會有犧牲,但正義會遲到卻絕不會缺席。
仁義盡顯,深度挖掘傳統文化精髓
改編不能單純複製貼上,創新亦不是單純為製造噱頭,《封神演義》涉及人、仙、妖三界,人物眾多,關係繁雜,最終能獲得觀眾認可,靠的是對背後的中華傳統文化精髓的再解讀和挖掘,尤其凸顯的是仁和義。
伯邑考是最受觀眾喜歡的角色之一,是重情重義的代表,還是天下彈琴難得的奇才,子虛也對他讚不絕口。但是命運弄人,他是西伯侯姬昌的嫡長子,視死如歸的他為了救回父親寧願一命抵一命。
比干在,江山在;比干亡,社稷亡。作為劇中忠義的最佳代言人,很多人在看到比干向紂王進諫時淚流滿面,前有昏庸紂王賜死比干,後有子虛親手解決比干,偌大朝歌,最終還是容不下比干的一顆忠心。比干為了國家社稷可以置個人生死於不顧,卻也出於“私心”殺了無辜的小狐狸。子虛在比干死後也不禁感慨,雖然他殺害了自己的家人,但他的忠心和堅定的情操,定會被後人讚頌。
姜皇后也與以往宮鬥劇中的女性形象不同,儘管她對蘇妲己心懷嫉妒,但在家國大事、大是大非面前,可以真正稱得上母儀天下。即便被逼的進退維谷,在擁有與父親起兵可以擁護太子上位的前提下,她依然選擇了誓死護衛大商,走向了自焚祭天、以身殉國,這是對國家的大義。
曾經,不需要動腦筋的爆米花電影動輒就能票房數億,讓投資者賺得盆滿缽滿。但隨著受眾需求的變化,觀眾對解壓劇的需求與日俱增的同時,審美水平也日益提升,迫切要求著影視工作者必須交出質量足夠硬的作品。如果觀眾能在《封神演義》對人性的詮釋中看到故事裡蘊藏的思想,娛樂之餘產生一些對傳統文化、思想的聯想,這才是這部劇的真正意義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