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津湖》裡易烊千璽表現驚豔,“討人嫌”的頑劣少年,在血與火的洗禮中成長為能和哥哥並肩作戰的、讓人潸然淚下的戰鬥小英雄,角色故事線清晰,轉變的心路歷程很有代入感。
每個階段的特點和情緒,四字弟弟都傳遞得很準確、動人。
日常狀態中的鬆弛、自然,表達情感時的真摯張力,都很值得誇獎。
一,誤入屍山血海的新人視角。
電影前半段的伍萬里,一半是新鮮、生動、好奇,另一半則是包裹在小混混油氣外表之下的少年人的可愛自尊心。
剛上線時,他可能是十里八鄉最惹人嫌棄的小混蛋,哥哥還沒回來、路上就遇到了這麼一個艄公、就和他“有過節”;闖禍惹事、找人麻煩的機率是100%。
岸上一群小孩,伍萬里顯然是孩子王;
扔石頭惹事顯然是慣犯、還有因果“打的就是你跟我爹告狀”;
參軍上車之後給出的理由是“想要我哥看得起我”。
一個在鄉間無所事事、遊蕩度日的少年,對戰場的殘酷毫無概念,看什麼都新鮮。
偷偷跟著哥哥、再大搖大擺攔下師長座駕(坐車的肯定是大官);哥哥訓斥“爹媽知道嗎”、踹了一腳“滾”、又百般無奈一揮手示意他跟上來,這少年猴一樣竄回頭,真一蹦三尺高。
好快樂、好新鮮。
能夠跟著哥哥一起、能夠進入光榮的職業裡,對搏殺死亡本質一無所知的混小子,太高興了。
小巷子裡他一轉過身,這身衣服明顯太大,大大的衣服和小小的少年,對比強烈。
所有人都忙忙碌碌上車,他找了藉口跑到塔頂看熱鬧,嗚嗚泱泱觸目所及都是人,新鮮、震撼。
(畢竟,他是在佇列裡連聽到訊號彈都會被嚇一跳的孩子)。
因為這份新鮮感,伍萬里的視角,某種程度上最貼近觀眾視角,以“局外人”“不懂戰爭”的視角來身臨其境帶入戰爭。
如果說伍萬里初入部隊的新鮮,前半段帶著少年人的天真,那麼後半段則帶著“闖入屍山血海”的深深殘酷烙印。
邊境車站,伍萬里和小夥伴張小山,第一次看見屍體。
乾涸的河灘石頭陣中,躲避美軍飛機時,伍萬里第一次擁抱著半腐的屍骸。
前一次他一驚一乍跟他哥彙報“哥,我看見死人了”,後一次他被他哥喝止“不準動,動了都得死”。
伍千里、餘從戎和雷公們,對危險對死亡的態度,顯然都和普通觀眾不同,這些角色久經沙場、見慣生死、臨危不亂、處變不驚;並置一驚一乍的新人伍萬里視角之後,更能讓觀眾體會到這群超能打的人有多不易。
這條線索上,易烊千璽的表現始終非常生動、鮮活,很有代入感。
江邊少年的油氣,初入龍潭虎穴的震驚,小小少年的傲氣和委屈,都很到位。
二,複雜情緒的細膩載體。
伍萬里第一次近距離體會到戰爭帶來的死亡有多近、有多恐怖,是身邊的小夥伴張小山被打死。
這個只比他小兩個月的孩子,剛剛還和他一起懵懵懂懂跌跌撞撞快快樂樂,一轉眼就已經喋血異鄉、埋骨萬里外。
你看伍萬里此處的眼神,有哪一點能看出一絲一毫四字弟弟戲外的模樣?那就是角色,就是伍萬里。
帽子和衣領遮住了小半部分的臉,讓他的面龐輪廓和平時大不同。
滿臉血汙、黑紅交織,更是加重了陌生化效果。
這些都是細節加持,但最最重要的是演員的情緒,完全在角色狀態裡。
你相信那憤恨、痛苦、壓抑的,就是被斬斷青春友誼、被埋葬少年天真的伍萬里。
與之相對應的,是在北極熊團的團長面前,伍萬里端著槍衝進來、預備開槍,被哥哥攔住“有些槍可以不開”。
少年挪開槍口、對著空氣宣洩自己的憤怒。
敵人近在咫尺、性命就在他扳機之下,生殺予奪大權就在他手中,但他放下了。
他未必能在短短几秒中全然理解哥哥話中的全部含義,但他有努力去體會。
種種不同的情緒,四字弟弟的表達依舊很誠懇、真摯、細膩。
三,有弧光的角色成長線。
起初,無法無天無憂無慮的少年,一腔熱血一門心思“我要跟著你打仗去”。
然後經歷了九死一生的殘酷戰場。
此後,一群人在冰天雪地裡吃土豆之時,伍萬里優哉遊哉問出心中迷惑:小時候你為什麼總欺負我?
一向成熟穩重的哥哥,此時反而切換進了倒黴孩子模式:本來娘有什麼好吃的都給我,有你之後都給你了。
弟弟長大了,哥哥才敢片刻短暫卸下“無所不能大人”擔子、講一講自己小時候的幼稚心事。
伍萬里一聽,將手上半個土豆遞給哥哥。
哥哥不要,他堅持要給。
伍千里最後接下了這半個土豆,弟弟很高興。
隔壁美軍食物多豐盛,而咱們這裡只有黑乎乎的看起來像壞掉了的土豆,伍萬里咬一口、牙都崩掉了一半。
但這不起眼的、吃不飽的黑土豆,才最動人。
從情感角度說,這是千金萬千也不換的“寶貝土豆”。
從個人價值角度來說,小兔崽子內心很崇拜兩個哥哥,能真正成為被哥哥認可的有價值的人,被“當大人一般”平等看、他很開心。
屍山血海、九死一生,但血色裡有溫情和價值。
雪夜潛伏時,伍萬里終於問二哥:大哥走時你在身邊嗎?
伍千里泣不成聲,描述他半身被炸沒、腸子塞不回去“哥說他冷,哥讓我幫幫他”。
此前咋咋呼呼的小孩子伍萬里,此時表現出了異乎尋常的冷靜和鎮定:哥,如果我也有那樣的時候,你也幫幫我吧。
面對兄長這“幫幫我”是最可怕最殘酷的瞬間,從大哥到二哥再到三弟,這生死之間最可怕的“幫幫我”又再度被提起。
江邊竹排上的少年吵著鬧著要去當兵,哥哥若問“你不怕死嗎”他一定會大言不慚“老子怎麼會怕死”。
那時的小混蛋根本就不懂什麼是死亡,但此時對二哥說著“哥你也幫幫我吧”的伍萬里,真正懂得了戰爭的酷烈、真正成為了不怕死的子弟兵。
漢家少年初長成,死志已決。
少年伍萬里的故事這樣動人,自然離不開易烊千璽的努力、投入;下個角色見,演員易烊千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