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6月22日早上7時30分,香港將軍澳醫院。
一代名導張徹用盡最後的力氣,抬起右臂,話還未出口,溘然而逝。
守候在張徹身邊的狄龍、姜大衛、吳宇森等人哭成一片,年近半百的黃霑紅著眼,寫下了一幅輓聯:高山傳天籟,獨臂樹雄風。
到了同年7月7日的張徹葬禮上,黃霑又和蔡瀾、倪匡合寫了一個橫批:影壇宗師。
當日上午10時30分大殮,姜大衛和李修賢在殯儀館打點一切;王羽一遍又一遍地念著恩師的生平;鄭雷、陳觀泰、李修賢、鄭康業、戚冠軍、羅莽、梁家仁、陸劍明、葉天行、錢小豪、郭進和王哲民跪地叩頭,場面揪心。
提前趕來弔唁的洪金寶、王晶、谷德昭、陳果等香港電影人神情肅穆,心懷悲愴。
——他們是在悲痛於張徹的離世,又彷彿是香港電影人對香港電影輝煌不再的集體哀悼。
張徹的離世給香港電影人帶來了惶恐和焦慮:此後拍電影已經不是賺錢不賺錢的問題了,而是如何“搵食”的問題。
所以我們看到,吳宇森遠走加拿大;李連杰、周潤發、楊紫瓊等人開始進軍好萊塢;王晶、陳可辛等人選擇“北上”......
可對於非著名的香港演員來說,他們又將何去何從?
因為與“影壇宗師”一同謝幕的還有“香港電影一哥”邵氏電影,所以最先遭殃的便是普通邵氏電影演員。
他們一部分黯然退圈、銷聲匿跡;一部分則被“過繼”給TVB等其它影視公司,另一部分則被迫轉行。
曾經在《金粉銀樓》《翻新大少》《哪吒》《碧血劍》《倚天屠龍記》等影視劇中跑龍套的遊飈,轉行做了去甲醛工人。
曾出演過《陸小鳳傳奇》《小李飛刀》《蕭十一郎》《倚天屠龍記》《絕代雙驕》《英雄無淚》《天龍八部》等多部武俠影視劇的關海山次子關聰,則乾脆在鬧市門口擺起了地攤。
曾跟梁朝偉齊名的“銀河十星”之一李中寧,無戲可拍後,直接在邵氏電影公司門口當起了保安。
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香港電影人開始有意識地“救市”,可光靠幾部《無間道》又如何能夠保住非著名演員的飯碗?
反應快的香港電影人,開始將目光瞄準內地市場,他們拍合資電影,加盟內地影視公司。
反應慢的香港電影人,則陷入了無頭緒的迷茫和掙扎之中。
“MV天王”張松枝想嘗試去做保安,哪知僱主告知他“當保安也要考證”。
TVB小生敖嘉年送了兩週外賣,發現兩週竟然能賺1.3萬元,他彷彿進入了一個新天地。
年近60的老戲骨袁富華,找工作處處碰壁,他儘管表示會虛心學習,但最終也只找到一份洗碗的工作。
因為工作服顏色沒穿對,老闆直接告訴他:“不用你在這裡工作了!”
同樣為生活疲於奔命的古明華,則是決絕地將膽割掉,因為“發現膽沒什麼用”。
TVB非著名演員莫家淦和陳國峰二人,則是在去年時當起了搬運工。
是要形象,還是要面子?
莫家淦和陳國峰告訴你:“要的是盒飯!”
被稱“胖版謝霆鋒”的伍偉樂,轉行開起了公交車。
有媒體向伍偉樂求證,他大方地回應:“是的,(因為)我有四個小朋友(要養)!”
去年香港著名的娛記豬皮爆料:“香港現在有600多明星失業!”以扒姐對香港娛樂圈的瞭解,豬皮給出的這個數字還是太過於保守了,實際數字可能要驚人。
哪怕是有通告的非著名演員,日子也不好過。
不然“阿姐”汪明荃為何要在TVB的臺慶上,公開喊話老闆,要加一點工資給藝員?
我們對比著來看,TVB當家花旦佘詩曼去剪一次彩,才2萬塊港幣,那麼香港非著名演員的待遇能有“幾爽”?
可香港演員的專業,畢竟是有目共睹的;香港演員的敬業,畢竟是令人歎服的。
所以,良好的口碑和路人緣,給他們在其它領域的發展,帶來了巨大的機會。
內地方興未艾的影視市場,給那些實力派老戲骨們大量的在網劇、網大提攜新人,電視劇、電影當綠葉的機會。
周星馳電影配角黃一山,去年十月份更是和內地影視公司一口氣簽下了15部電影合約。
現在的橫店影視城,幾乎成了香港普通演員們的“養老院”。
而另一邊火爆的直播帶貨行業,也給很多香港演員帶來了巨大的機會。
首個三奪TVB“視帝”的羅嘉良,在小影片領域發展得風生水起。
直播帶貨時,粉絲們都是真金白銀地給予支援。
儘管有不少網友吐槽羅嘉良的人氣比不上很多網紅,但幾乎無戲可演的羅嘉良,還有其它更好的選擇方式嗎?
復出之後的“令狐沖”呂頌賢,首站便放在了華山,連重新殺進香港影壇的想法都沒展露出來。
短短几個月刷足了存在感之後,當即下場直播帶貨。
老牌“男神”溫兆倫,則是跟女網紅在直播間賣起了衛生巾,面不紅、耳不赤。
類似的例子,不勝列舉。
所以,香港女明星,現在轉行成吃播的陳嘉佳,由衷地感嘆:“當主播真的很幸福!”
相較於香港電影市場而言,如今崛起的內地市場給了他們巨大的工作機會和良好的薪資待遇;相較於其它出路來說,直播帶貨無疑是他們最快、最便捷的賺錢方式,這是不爭的事實。
但如此一來,香港電影重現輝煌的重擔放在誰身上呢?
古天樂和劉德華嗎?古天樂和劉德華之後呢?
可這對於非著名香港演員來說,也是沒辦法的事:重拾老本行,一是苦於沒機會,二是待遇難以養家餬口。
所以我們看到:近年來的香港電影總是老面孔,被爆淒涼落魄的香港藝人總是層出不窮;進軍內地影視市場,轉型成帶貨主播的香港藝人越來越多!
最終,香港電影被打了一個“死結”。
當然了,我們也不應該對他們過於苛刻。畢竟,能夠放下尊嚴和麵子去擺地攤、送外賣、當保安、做搬運工、直播賣衛生巾的明星藝人,他們拿得起、放得下,能屈能伸的精神,以及專業的素養和敬業的態度,還是非常令人欽佩的。
——吃不飽的時候,你跟我談什麼藝術追求?
一生人,可以是長風萬里,望盡天涯路;也可以是,江闊雲底,斷雁叫西風。
扒姐寫這一篇文章,並非是讓大家感慨於這些非著名香港演員的淒涼和落魄,而是希望我們所有的電影人、我們所有人,都能夠學習他們專業和敬業的精神,學習他們能屈能伸的勇氣,學習他們放下架子、重找尊嚴的無畏。最終目的,是希望困境中的香港電影能夠早日走出泥淖,重現輝煌。
畢竟,在日薪百萬的影視圈,流淌著牛奶的娛樂圈,需要這樣的正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