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紀錄片導演的科技創業紀:“我們在建造可互動的三維世界”

作者|周雅

配圖|扈佃傑

一個紀錄片導演的科技創業紀:“我們在建造可互動的三維世界”

成就一部影片,需要一個導演。成就一家公司,需要一個創始人。

胡珩正是一位兼具導演和創業者特質的人。作為銀河威爾創始人,他曾經在市場低靡期拿到千萬投資,又在短短1年後讓公司在市場站穩腳跟,扭虧為盈。而在創業之前,他是央視一名專職12年的紀錄片導演。

這些經歷,造就了胡珩身上極具韌性、善於拓荒、對作品幾近偏執的特質。從2016年創立公司至今,胡珩過去五年多一直在「用三維互動技術讓每個人都能建立、觀看、體驗“第二現場”直播」,致力於打破虛擬與現實的界限,讓每一個人都能體驗世界。為了這一目標,他不斷打磨產品,在他看來:“沒有好的工具就像戰士上戰場沒有一把好槍,那可是要命的事兒。”

對於導演身份的他而言,胡珩挖掘了太多人的夢呈現於熒屏。如今身為一位創業者,胡珩更希望幫人圓夢,他深信,三維互動技術是搭載夢想的媒介,它將滿足人類即興創造現實的夢想,也將讓人類第一次可以共享清晰的夢境。

更關鍵的是,在人類的感官體驗從“二維”走向“三維”的過程中,VR則是現階段最早民用的、最廉價的、最方便的、功能最強大的一種三維顯示裝置。但長期來看,VR又可能只是走向三維的某一個方法,未來AR/MR/XR等方式皆有可能。

一個紀錄片導演的科技創業紀:“我們在建造可互動的三維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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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創業契機】“一個優秀的產品經理,和一個導演的思考方式是非常接近的”

科技行者:創業之前,你在央視有編制,這對很多人來說已經是個夢幻工作,為什麼後來會創業?

胡珩:有兩個契機。

第一個契機是因為參與一部紀錄片。離開央視之前,我參與拍攝了大型紀錄片《與全世界做生意》,片子總導演是執導《大國崛起》的周豔,團隊是《舌尖上的中國》第一部的創作團隊。這部紀錄片後來拿了金熊貓獎的最佳社會長篇紀錄片獎。

當時我們拍了阿里巴巴、微信的張小龍、義烏小市場等等,其中,微信的故事對我影響很大。

我忽然意識到,一個優秀的產品經理和一個導演的思考方式是非常接近的,都是去思考人的底層需求,去思考一個產品是否可以讓人生活更美好。

第二個契機是2015年底,弟弟回國帶來一個DK2過山車(注:一款VR遊戲)。我這人有恐高症,從來不坐過山車,當我戴上VR頭盔第一次體驗過山車,雖然明知道是錯覺,但身臨其境的時候,我還是腿軟了,一屁股坐了下去。那一刻直覺告訴我,或許一個劃時代的產品出現了。

人類原本只能在三維世界裡去體驗,再把它簡化成二維方法去傳播,但VR是直接用三維的方法去傳播體驗。於是我萌生了念頭,自己有沒有可能做這麼一款相關領域的產品。

科技行者:從一開始萌生念頭,到最後決定創業,中間經歷了什麼過程?

胡珩:我第一時間與人探討行業機遇,找了身邊所有能聯絡到的人,包括做電影的、做工程師的、做投資的,從2015年起,基本每週探討一次,持續了約1年。

直到2016年8月,公司的聯合創始人方誌推動我說,“既然真想做產品,為什麼不考慮做一家公司?”

於是我們先註冊公司,運作了一段時間後,2017年拿到了天使投資。我下了很大決心,從央視辭職,全身心投入創業。

回過頭看,中間經歷的時間不短,但我的初衷就是希望做一款偉大的產品,到今天為止也沒變。

科技行者:對任何創業公司而言,初始團隊都是最重要的基礎,你是如何召集隊伍的?

胡珩:最早我們有四個人的團隊,分別從事電影、廣告、技術和紀錄片,當時我們各自都有自己的工作。比如現任產品經理孟超,原來是一個知名的電影剪輯,不到30歲就剪了4部院線電影,還有大量網劇都在找他合作,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打動他至少花了半年時間,但慢慢地他比我對VR的熱情還高,現在我們是非常默契的合作伙伴。

我個人非常熱愛VR,早期團隊成員最後留下來也是因為熱愛,因為當時沒有利益。我們每週都聚一次,嘗試做一些VR相關的東西,當時測試了市場上所有的攝像機,做了大量的拍攝和製作。每向前一步都很艱難,但我們樂在其中,也樂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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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市場機遇】“人類正在從二維走向三維,VR是進入虛擬世界的開端”

科技行者:印象中,2016年對VR創業者來說,應該說一半是浪潮,一半是火焰。上半年暴風引爆了資本市場,但下半年市場又迅速降溫,似乎不是一個穩妥的賽道選擇。咱們是如何拿到天使投資的?

胡珩:是很偶然的一次機會。我做紀錄片導演時,接觸了很多公益自然相關領域,在拍攝大自然保護協會(TNC)紀錄片時認識了公司的天使投資人。某天他出差來北京一起約飯,無意中知道我在做VR,就很感興趣,因為他在美國也投過VR專案(Unity公司等)

當時,看到我們正在給愛慕集團做VR走秀展示,他很看好我的從業經歷和經營思路,就問我缺不缺錢。就這個機緣,投資人爽快地希望拿出一千萬的天使投資。

科技行者:從拿到第一筆投資,到磨合出第一輪產品,公司經歷了怎樣的過程?

胡珩:剛開始我們真是經歷了最艱難的兩年,大體上分為兩個階段。

第一階段是2017年-2018年,我們用融來的投資做開發、釋出了一款VR直播工具,用電影級裝置做大型賽事的VR直播,當時接了VR看房、VR旅遊、VR展廳等一系列總共兩三百萬的專案,但2017年底真正商業化時特別失敗,我們的東西足夠好,但市場對VR的認知很低。

這也是公司遇到的第一個戰略思考命題:方向定位。VR看起來啥都能做,但是VR的大部分商業場景其實是不成立的。其中最難的就是要想明白VR的獨特價值在哪裡、為什麼市場需要它、使用者需要它。如果想不明白,這花的1千萬就浪費了。這是一段非常痛苦的創業成長期。

第二階段是2018-2019年,我當時停掉公司所有的商業專案,即便這些專案可以維持基本生存,但我的想法很簡單,不要為了做公司而做公司,如果沒有一款好的產品,公司註定難以長期發展。於是我們搬到了一個“老破小”辦公室,一門心思研發產品。雖然當時團隊只有十幾個人,最終我們花了約一年時間,自研出一款完整的VR端社交軟體「GVR Chat」,這款產品和我們最早自研的一整套專業級的VR直播系統,共同構成了我們現在的核心產品「GVR第二現場」,一款可以幫助人們建立自己的演出、賽事、活動,並且可以在三維世界裡真實進入,實時互動的終端產品。

科技行者:為什麼要破釜沉舟研發這款產品,基於什麼邏輯?

胡珩:首先是現實維度,疫情讓世界變得隔離,短期內我們都看不到緩解的苗頭,所以虛擬世界互動成為了剛需,即跨時空交流。而VR能提供讓人身臨其境的現場感,這是以往任何產品都不具備的。

其次從產品維度,所有基於現場的藝術形態(賽事演出等)天然具備社交屬性,本質上都是因為人與人之間會產生奇妙的化學反應,或者說當人與人見面時,資訊傳遞比視聽語言更全面。

所以人類進入三維世界是必然,這不是漸進式的量變發展,而是一個革命式的正規化轉換。以往,二維的傳播是在做減法,解決的是資訊傳遞的效率問題,目的是把資訊傳遞得很快;未來,三維解決的是資訊傳遞深度的問題。我們認為,三維的娛樂場景會成為三維世界最早成熟的商業化場景。

我們的產品研發必須解決兩個問題:第一它是三維的,要有空間感;第二它必須可互動,要讓使用者真實感應到虛擬世界,且與虛擬世界發生真實的互動感。

某年初我去日本最繁華的新宿,那裡有一家專門的VR體驗店「VR-zone」,裡面的年輕人絡繹不絕,這是我在國內沒有見過的景象。那一刻我更深刻意識到,三維的消費者數字體驗是有堅實基礎的,年輕人很熱愛的,關鍵是要把產品和內容做好。

科技行者:在最艱難的那兩年裡,你內心OS是怎樣的?

胡珩:公司最大的波谷就是埋頭做研發的那一年,公司快沒錢了,我又不讓接專案,大家都很焦慮。當時公司一位很重要的合夥人,也是我們的產品總監,有天找我開會,說他想了很久,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公司要倒閉了。

當時我說:“我的感受跟你一樣,我的判斷也跟你一樣,但是焦慮不能解決任何問題,還是先紮實把產品做好。”當時我已經開始去找一些機會,談頂級賽事合作,但也沒多少把握。

總之那段日子是黑暗中的黑暗吧,離死亡一步之遙。

科技行者:花一年時間沉心打磨產品時心裡有底嗎?會不會覺得,萬一我的想法是錯的呢。

胡珩:其實一直在懷疑,這個懷疑是很真實的,因為產品當時還沒有市場化,所以這種焦慮從頭到尾一直存在,哪怕創業到現在依然存在。

我原來做導演時有一個習慣,會做大量的行業研究,這種習慣一直伴隨著我。所以創業第一年我的閱讀量驚人,以此完成了我的原始積累;有了認知之後,到創業第二年,我開始試圖從底層思考所做的對不對。

當時我的底層思考有兩點。首先,三維世界未來最大的瓶頸一定是優質內容生產,因為三維內容的生產成本太高,這個問題必須要被解決;其次,我們的產品定位“三維互動式直播”可以解決這一行業問題,我們的使用者體驗也達到了很高標準,這才是行業的剛需。

這就是為什麼我堅定選擇這一賽道和產品,是基於這兩個判斷,來支撐整個公司運營。

科技行者:公司產品最典型的應用場景是什麼?

胡珩:有三個典型業務場景。第一個叫虛擬演出,它可以把你的想象力變成舞臺;第二,賽事直播,未來主戰場或許是電競(遊戲原本就是三維的,電競未來會發生一場革命);第三是活動,包括髮佈會、展會展覽等,為客戶提供輕鬆的虛擬現實體驗。

你可以想象,當你買不到票或者懶得出門時,在家戴上頭盔,登陸銀河威爾的產品,就可以看到任何一場賽事或喜歡的演出,可以和朋友、家人、愛人一起看,說不定還能認識陌生朋友們,我們正在實現這樣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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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成長路徑】從底層邏輯思考,再為之拼搏

科技行者:後來,商業上的成果如何?

胡珩:我們與2019年CBA總決賽合作,是我們的一個高光時刻,但是這件事辦成挺難的。

首先合作有四方:CBA、廣東移動、華為,我們在裡面顯然是一家特別小的公司。但是,我對自己的產品非常有信心,就一點點說服。先說服CBA給我們授權,再說服華為投入工程師幫我們解決5G網路,再拉著華為去說服廣東移動提供了網路專線,最後我們銀河威爾解決轉播和產品問題。

當時CBA採用的方案,就是我們的產品「GVR第二現場」。CBA CEO選擇這一方案時,認為最有革命性,有別於市面上其他所有的VR直播產品。最終最終在華為所做的使用者問卷調查顯示,84%的使用者對此是滿意的,97%的使用者願意推薦給好友,且願意支付每場35元的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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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銀河威爾與2019CBA總決賽合作“第二現場”直播

科技行者:「GVR第二現場」是怎樣一款產品?

胡珩:可以理解為是 NextVR+TheWaveVR+AmazeVR 的融合產品,是一整套端到端的三維互動式直播工具,把VR直播和VR社交打通。一方面讓使用者用虛擬化身真實進入現場,每個人都可以是超級VIP;另一方面它是一套SAAS工具,實現三維優質內容的規模化生產。

科技行者:這就是公司第二階段的故事了吧?

胡珩:對,這就到了最有趣的公司第二階段:2019-2021年的公司商業化階段。

CBA總決賽完成後,我們經歷了一個短暫的高光,拿了很多獎,被外界熟知,三大運營商都丟擲橄欖枝。說實話當時的市場還是很浮躁,泡沫特別多,來找我們的大都希望免費合作一些媒體事件,我們出技術,他們出內容,我們最好不要收他們的錢,大家共同宣傳。

但是我保持了冷靜,基於底層思考,第二階段我做了第二個決策,不做“賺名不賺錢”的媒體類事項,只做有商業回報的專案。這個決定讓公司在2019年的6個月裡特別艱難,因為就算我們不做,會有很多公司搶著做,我們的曝光度就低了。

但我當時的想法也很簡單,不是我不需要這些名,而是長期非商業化專案對公司有損害,產品如果不經過商業化驗證,一來不知道是否被市場需要,二來容易陷入一種盲目樂觀的自我認知裡。這種狀態持續了6個月之後,發生了極大逆轉。

科技行者:為什麼逆轉?

胡珩:因為一些同行用廉價的方法做事,使用者體驗必然很糟糕,這就讓客戶認識到我們的價值,商業專案也越來越順利。

過去兩年內,我們完成了國內近百個大型專案。2019年下半年陸續接到些訂單,2020年收入突破千萬,2021年也接近900萬。我們靠產品說話,希望把每件事做好來贏得市場,這是公司創立以來一直尊崇的價值觀。

回過頭來看,我們的第一個商業專案也要感謝華為,與華為Mate30釋出會合作。華為對供應商相當嚴格,當時把市面上所有其他的VR產品全部考核了一遍,發現和我們的差距很大,所以最終決定用我們的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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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銀河威爾與華為Mate30釋出會,實現XR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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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紀錄片導演的科技創業紀:“我們在建造可互動的三維世界”

圖:銀河威爾與咪咕音樂合作,打造周杰倫演唱會虛擬舞臺

科技行者:當商業模式漸漸明朗,並且取得了一些成果之後,我們應該如何總結銀河威爾的主要優勢?

胡珩:銀河威爾基於「使用者體驗」反向研發所有的技術,解決人類在三維世界裡“希望如何去演出,希望如何來觀看賽事,希望如何去參加活動”等需求。銀河威爾有清晰的定位,始終朝著這個垂直方向精耕細作。

科技行者:使用者體驗是越來越嚴格的,市場需求也一直在變,如何把握需求的核心?

胡珩:雖然國內VR市場又火了,卻仍然處於割裂狀態,頭部玩家剛進入,硬體銷量不夠,C端使用者活躍度不行,內容生產又很貴,很難直接變現。所以,我對未來兩年的看法依然是,要核心解決行業優質內容生產的問題,要致力於行業生態的構建,於是我們首先立足於在行業生態構建中做到關鍵角色。

一個紀錄片導演的科技創業紀:“我們在建造可互動的三維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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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銀河威爾與王者榮耀全國大賽總決賽2021合作,實現XR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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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自己】創業看的明白,依然義無反顧

科技行者:前面提到,你在創業第一年透過大量閱讀去摸透這個行業,這是一個怎樣的習慣?

胡珩:原來做導演時經常會跨行業,開拍之前需要快速理解一個行業,最簡單的辦法有兩種,第一種是瘋狂把行業的所有好書快速看一遍,從腦海中建立底層邏輯第二種是跟行業裡的牛人聊一次,因為書上能看到規律,但是看不到當下行業的真相。我在前兩年把這兩件事都幹了。

科技行者:有推薦的書嗎?

胡珩:《人類簡史》《世界科學史》。我看了很多科學類、物理類、歷史類的書,觀察人類社會的發展,科技對人類社會所產生的力量,科技的每一次浪潮與資本的結合節點,以及行業內什麼因素將會帶來長遠價值。

科技行者:作為創新者,在什麼情況下,你最容易產生好點子?

胡珩:我不相信好點子,可能因為我已經創業到第五年了,創業之前一個好的idea很重要,創業之後這個點子只是你的一張門票而已。

相比於好點子,創業之後更重要的是三個能力:第一,認知能力,這是第一要害;第二,組織管理能力;第三,社會資源整合能力。

科技行者:作為一位有兩個孩子的父親,創業是否會影響家庭?

胡珩:我是在得到家庭支援前提下做的這樣的決定。她們也認為這件事很酷,而且是會為人類創造價值的事情。當時我說:我的人生已經到這一階段,不想在重複的事上浪費時間,當我有一個機會可以為社會做更有價值的事情,我一定要去。

08年5.12大地震期間我曾經主動請纓前往北川,當真的看見有生命在我眼前消失,我受到很大震撼,生命如此短暫,還有什麼可怕的?

做紀錄片導演的經歷對我現在的工作起到了本質上的推動。我去過中國很多地方,才意識到中國的發展是不平衡的,文化和精神消費品上落後差距太大,而我們的產品將讓更多的人有機會體驗全世界,這就是我做這件事情最大的價值所在。

科技行者:一句話的自我評價是?

胡珩:希望用有限生命創造價值。創業看得明白,依然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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