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一聊張若昀、白鹿等主演的《警察榮譽》。
看演員表時我興趣不大,王景春、寧理、趙陽等一眾演技派固然好,但這和是剛上線的某劇,陣容(除去兩位領銜)四捨五入不就是複製貼上嗎?
點開之後發現完全不是一個路數。
第一集的輕喜劇畫風和節奏,都有些像小時候看的古早劇作。
第二集幾次群體事件大場面的反轉,瞬間抓住了我。
雖說解決問題的方式依舊有些美化痕跡,但有意思。
在家長裡短、雞毛蒜皮的尋常中,拍出意外頻發、反轉頻出的不尋常,在輕喜劇的愉悅熱鬧中、轉出人間永珍冷暖寒涼與唏噓。
一, 雞毛蒜皮、家長裡短輕喜劇:和傳奇想象截然不同的接地氣畫風。
已播出的六集內容,並置了八里河派出所老人新人的雙線多重視角,從經驗感受等諸多不同角度、描繪出很生動的群像圖卷。
兼具共性和特性,同時覆蓋熟悉和陌生兩極。
職場生態、新人心態等內容,都讓人覺得熟悉、有共性。
另一面,則又是有特性的具體行業內容,反轉不停意外頻發。
故事開頭,人手緊缺的八里河派出所,終於要來幾位不那麼好帶的新人。
一個是警校倒數還被處分過的“搭頭”(贈品)。
一個是學歷很漂亮、來基層“鍍金”的。
一個是烈士之後、重點保護物件。
張若昀飾演的男主角李大為,就是所裡最被嫌棄的那個搭頭。
第一天實習信心滿滿、路見不平要當英雄抓捕“人販子”,所謂人販子一位孩子哭鬧非但不哄反而嚇唬捂嘴的老婦人。
因為證件不齊,李大為被全車人懷疑是人販子同夥協助她逃跑。
事後到了所裡,發現“人販子”是孩子親奶奶,如此烏龍意外更是導致孩子親爹怒氣難平。
愣頭青李大為,自負有一身本事,到崗之後秒變闖禍精和大冤種。
幾位年輕人初到崗位上,落差都很明顯。
不論目標多遠大、英雄情結多嚴重,到崗之後的工作內容,一地雞毛蒜皮非常瑣碎。
包括但不限於,看五百個小時監控尋找丟失的尿不溼,被打電話叫去處理“擾民問題”(夫妻生活太吵),好不容易當街抓搶劫犯、搶的還是假冒的高仿包。
深夜替貴婦跑路去郊區別墅看她老公是否在內(判斷依據是車是否停在院內)(當然這個故事後續變成了另一回事)。
一直坐辦公室看監控的趙繼偉,很羨慕同屆實習生可以出外勤。
師父看出他心思終於帶他出外勤,他遇到的第一份“報案”,卻是兩個六七歲的小女孩,找他幫忙安置一隻懷孕的流浪貓。
趙繼偉很幻滅,啊小可愛流浪貓生孩子這事不歸警察管啊,但師父依舊自掏腰包將貓咪送去寵物醫院。
社群警要處理的都是看似瑣碎平常的小事細節,但所謂“魔鬼藏在細節裡”,讓人很好奇這對師徒後續如何。
四位新人入職之後五顏六色的挫敗感,輕喜劇圖卷很下飯,但又不僅僅是下飯好笑的淺層,而是以此為觸手,探向了更深處的價值、更廣闊的人間煙火。
二,剝開想象光環,聚焦瑣事的艱難和智慧。
八里河派出所的故事,顯然不是重推理、求智力快感的刑偵劇路數,而是在接地氣路線上,一再播出想象的虛化光環,破而後立。
李大為和楊樹(徐開騁飾)第一次出任務,是跟隨前輩們去抓人。
李大為又興奮又疑惑,出動這麼大陣仗,居然只抓一個嫌疑人嗎?
寧理老師飾演的陳新城懟他:你以為和電影一樣都一對一孤膽英雄嗎?
本觀眾我當時的內心是:啊不,電影裡都是一個正派輕鬆收拾一群反派的好嗎。
去的路上李大為一直嘚吧嘚碎嘴子絮叨,核心就是“這和想象中的(個人)英雄色彩不一樣啊”。
目前劇作最重要的重點之一,就是和(想象的)孤膽英雄、個人英雄主義大不同。
時常讓人很意外:咦怎麼是這個畫風的?
夏潔和師父當街追搶劫犯(就是搶高仿Prada的那位),搶劫犯被逼到死角之後、掏出 一把刀。
常規情節,自然是英勇的我方人員制伏壞人。
結果,夏潔師父居然說不好意思認錯人了,隨即帶著夏潔轉身走了。
嗯?這是什麼操作?
師父解釋:鐵門背後就是小吃街,人流密集,被逼急了的犯罪分子很可能亂傷無辜之人。
事後他通過出貨端(犯罪份子要倒賣手機)而成功實施抓捕、人贓並獲。
另一邊李大為楊樹跟隨前去的抓捕現場,有經驗或者警校刑偵學科背景的眾人都迅速看破:揹負兩條人命的兇案嫌疑人,就藏在老父母身後的衣櫥裡。
這位此前很被看重的新人、北大法學院碩士楊樹,由於專業不對口、暫未能發現其中端倪,依舊苦口婆心勸說老兩口:交出孩子吧,自首才有可能從寬處理,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一行人成功抓捕嫌疑人之後、火速回程往車上跑,嫌疑人老父母緊緊跟隨、一路痛哭。
楊樹於心不忍,回去扶起老母親。
老太太情急之下傷心且不講理,啪啪幾巴掌打在楊樹臉上,一味瘋狂索要兒子。
不明真相的村民迅速帶著鐵鍬等傢伙,聚集圍攏。
情況一時之間非常膠著,畫面很有衝擊力。
劇作展示的不是程式化的、想當然的東西,而透過諸多生動故事破除套路。
講清楚了他們工作的難,在高能節奏中點出新人的困惑和幻滅、挫敗和熱血,又描摹了一出煙火氣濃郁的浮世繪。
三,雞毛蒜皮裡的人間煙火、喜怒哀樂。
趙繼偉最有意思的主線之一就是“看五百個小時監控找尿不溼”。
首先,這是遠大理想遭遇瑣碎現實之後的落差“幻滅”。
趙繼偉勤奮又努力,報道上班第一天就默默找了個掃帚打掃院子,時時刻刻求進步、又熱心愛幹活。
刑偵專業畢業之後來派出所實習,陡然面對看海量監控找小小尿不溼的無趣任務,雖內心有些失落、但態度依舊認真端正。
其次,這又是雞毛蒜皮裡的人世間喜怒哀樂。
透過反反覆覆看監控、趙繼偉師父終於找到線索成功破案。
偷尿不溼的是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偷給他五六個月的小妹妹用。
爸爸常年在外打工,媽媽經營流動餐位無法顧家,一個小孩子照顧另一個更小的孩子,太難了。
看見別的孩子都有尿不溼、他偶爾去快遞點偷幾個。
起初不知情的男主詢問“都是什麼變態啊”,趙繼偉回答真相是哪有那麼多變態啊,大多數時候都是普通人,因為無法滿足的願望而有此奇怪之舉。
人世間的艱難困苦、唏噓之情,撲面而來。
同樣,所裡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出發處理“貓偷雞”案的故事,笑點淚點都很生動。
一波三折、轉而又轉。
熱鬧好看、精彩好笑,最後落點卻是真正的警察榮耀。
夏潔從井裡救出二寶,圍觀人等鼓掌,叫人怪感動的。
小小一口井、吊著繩子下去再上來而已,這有什麼好看的?
要說難度、沒難度,大隊人馬悉數在此,裝置、支援一應俱全。
要說“智力反轉”、更不見痕跡。
要說驚天動地大案大事件,更是絲毫不沾邊。
但劇作就是在這樣的小小落點裡,拍出了大大的情緒感染力。
什麼是小?
偷一隻雞確實是小事,村民日常糾紛確實是小事,但處理不當隨時可能鬧出大矛盾甚至鬧成慘劇。
下個井確實沒有高深技術含量,但孩子的安危又怎會是小事?
一點一滴、一針一線、一蔬一飯,認真起來都有滋味。
八里河故事、就拍出了“小事不小、瑣碎不碎、平安不易”的生動,人間煙火很動人。
從製作層面說,群像立體鮮明、互動關係可愛、細節生動鮮活。
從價值層面說,劇作輕喜劇畫風之下,是溫柔又慈悲、勇敢又堅毅的核心,這很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