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觀: 不再獨一無二的韓寒,又一個妥協的表演者 2016.4.16日

  風氣都是被喬布斯帶壞的。那個一半是天才一半是病人的男人向中國的粉絲們輸出了一種獨特的釋出會形態。從那之後,中國的學徒們最大的夢想就是要進行一場事先張揚的演講——這成為了衡量一個人影響力的尺度。但通常,網紅會把這樣的演講變得雷聲大雨點小。羅胖和papi醬說有大事發生,結果發現就是賣貼片廣告;韓寒這次聲稱有“大事相告”,結果發現是宣佈又準備拍電影。倒是來做嘉賓的王思聰比電影名字更引人矚目。

  韓寒企圖用那部航天題材的電影嘗試鉅製,又希望用處女作《三重門》重新溫熱已經涼透的青春片市場。他所做的事愈發聲勢浩大,但他的影響力遠不如以前那樣聚眾且抵達準確。以前,他鋒利、灑脫、直搗核心,但是現在,他被纏在了越來越多的需要顧忌的資本和人際之間。

  韓寒是部落格時代的寵兒,那個時代的特徵其實是一種單向輸出內容的方式,某種程度上說,作者是被讀者仰視的。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韓寒被當做引領者,甚至啟蒙者。那是韓寒的黃金時代。日後,微博的出現迎來了中國網際網路前所未有的互動狂歡,對於具有網際網路社交熱情的人們來說,那是一段美妙的歲月,但韓寒似乎缺席了很久。如果他一直保持高冷下去,也將形成另一種意義上的人格魅力、影響力和變現方式,可他還是破功開了微博,很晚地參與了輿論場,他在那個碎片化的城池中,玩耍得遠未有那些大V如魚得水。再後來,微信公眾號時代降臨,內容輸出者們突然從作者變成了小編,人們連一千字的文章都甩一句“太長不看”。從這開始,韓寒的很多特質就已經改變了,而被削減掉的很多部分,都是以前讓韓寒得以成為韓寒的東西。

  韓寒原本是一個反叛者,一個旁觀者,他最初的盛名由尖銳、勇氣和清醒築成。如果一直按照這條路子走下去,他應該成為一個更經典意義上的作家和處於危險地帶的評論者。但問題是,對於成為前者,韓寒的小說成績還遠遠不夠牛叉;而後者,囿於現實原因,恐怕要付出更多的代價,那代價顯然不是他想要承擔的。所以,在為數不多的選擇當中,他幾乎註定成為現在的樣子——開始對更為盛大的資本投懷送抱。

  他在釋出會上提及了很多事,音樂節也好,出版業也罷,但是誰都看得出來,電影是他主攻的方向。因為在當下,只有電影業一派生機盎然,這個口紅經濟的標誌性產業一枝獨秀般地生長,而看起來,它又與韓寒的本業如此相關。

  韓寒如今參與和做出的許多事,都是他曾經不屑的。一個人的商業化路徑大致有兩種方式,一是開發自己,第二,就只能是企業化、資本化,讓自己變成掌控者。韓寒在兩條路上都開始掘進,而且他發現,第二條路是必須的選擇,雖然代價更大。

  他本人的作品有很多都是暢銷書,但不是所有暢銷書都是IP,這一點,不知道有多少從業者能明白。有的書只是一時爆發式營銷的結果,多年過去了,時代和情緒轉變之後,它很難重新引發人們的強烈關注。韓寒的作品中漂浮著這樣尷尬的氣質。

  那麼多青春片一邊被詬病和嘲諷,卻一邊賣爆了票房,就是因為它們一定在某個側面喚醒了人們的記憶。IP之所以成為IP,不是因為它只展示了故事,而更重要的是可以供人投射慾望、寄託感情以及憑弔時光。 所有IP小說其實都是巴結著人性的癢點和痛點寫的,那是標準的商品和產品思維,本質上是一個產品經理+碼農的創作過程。從這個意義上講,他回頭去開發自己的《三重門》,如果不重新大造聲勢地讓人們憑弔起一些什麼,那將是失敗的選擇。

  在此之前,相比於他在賣書時的呼風喚雨,他的電影開發遠算不上成功。無論執導《後會無期》,還是投資《萬萬沒想到》,橫向比較,口碑以及市場,都不算驚豔。

  由於某些原因,韓寒所選擇的簽約作者,執導電影的方向,總還有著商業性以外的考量,但資本壓力又不允許他完全按照自己的自由意願去工作,所以人們能看到的結果就是在他的麾下有幾個雞湯寫手,幾個底層奇人,幾個安之若素的作者,混搭成奇怪的組織。他所出售的電影版權,也由於缺乏掌控能力,而消失在風雨中。比如有誰知道那部改編自《長安亂》的電影上映過呢?

  一個人的品味不可能迅速的斷崖式的壞下去,正如同,你也別指望誰的審美會突然躥升一樣。但是,他已經不再是一個旁觀者——或者直白點說——他已經不再是一個自由人了,他被資本和人際關係深深地捲入,成為了一個標準意義上的局內人,所以,他不能再冷嘲熱諷地拆臺,只能開著玩笑地站臺。而這樣一來,韓寒這個原本鋒利的符號就變得囫圇了起來,當它的品相改變,它便註定會失去些什麼。

  電影是一門工業,它涉及過於複雜的配合關係,資本、人事、技術乃至公共關係互相扭合成一個精密的運轉流程。很多人認為,文學與電影都屬於故事創作的一種,只不過呈現方式不同,但實際上,遠非如此。寫作只需要大腦和鍵盤,你就可以創造一個宇宙,而在電影工業當中,故事只是眾多環節中微小的一部分,在中國的現實中,它甚至是最不重要的一部分。韓寒原本擅長前者,他可以在紙張上一個人挑戰一個世界的成見,那個系統的介面對獨立個體是友好的,而在後者當中,資本的系統則充滿各種勾連。在那個場域中,他所做的更多的是妥協和表演,而一旦他變得嬉皮笑臉地在“娛樂脫口秀”上販賣自己,他便損失了自我性格,模糊化處理了自己的特徵——徹底拆解了曾經竭力建構的自身。

  因此,千萬別再覺得韓寒是戰士了。相比於疏離、旁觀和獨立的心態和工作方式,韓寒選擇了融入,融入某一個圈子,融入資本。這沒什麼錯。只是,有一點點可惜。以他所掌握的市場,其實足以支撐他安之若素地寫下去,成為獨一無二的存在,但現在,他成了資本圈裡普通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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