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奈良》“小澤”版海報。
由河瀨直美、賈樟柯監製,鵬飛執導、吳彥姝、英澤主演的電影《又見奈良》正在熱映。該片是鵬飛與演員英澤的第三次合作,經歷了《地下香》《米花之味》兩部影片後,二人都變得越發成熟,鵬飛對電影的表達更透徹,英澤也越來越希望在表演上取得更大的突破,為了更好地塑造在日本的第二代遺孤小澤角色,她提前刻苦學習日語並不斷精煉表演。“我記得殺青的時候,無論是中國同事還是日本同事,所有人都抱在一起哭,因為劇組的氛圍太好了,一想到以後可能見不到了就很捨不得。就算語言不通,大家也能明白對方在表達什麼,這是一種默契。”英澤告訴新京報記者,自己最大的收穫就是戲外有了一個奶奶:“吳彥姝(在片中飾演赴日尋親的奶奶)老師真是一個特別好的前輩,戲裡戲外我們都經常聯絡,現在每當我遇到什麼困難,她都會毫無保留地幫助我,給我很多意見。”>>>《又見奈良》講赴日尋親,導演鵬飛說更像是公路片丨揭秘
三個星期從零基礎學日語,非常折磨
影片《又見奈良》將焦點放在戰後回日本的遺孤群體,講述了一段跨越60年的異國無血緣母女情,許久未收到養女回信的陳奶奶忍不住思念,她遠赴日本奈良,在二代遺孤小澤和日本退休警察一雄的幫助下踏上尋人之旅。
在影片開拍前的10天,英澤前往日本體驗生活,她就住在電影裡小澤簡陋的“家”中,這讓她想起了自己曾經在英國留學的努力歲月。對於她來說,這個角色最難演繹的莫過於用日語表演。“表演的時候,如果你腦子裡一直想著臺詞的話就會影響自己的表演,若是不能非常自然流利地說出臺詞,你的表演也會大打折扣。另外,其他演員在演戲的時候也會把我帶進去,我必須得聽得懂他們在說什麼,給出自己的恰當反應才能沉浸在劇情裡,這真是一段非常折磨我的表演經歷。”英澤真誠地道出自己對於參演《又見奈良》的真實感受,她需要完成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在零基礎的情況下,熟悉日語,畢竟片中的二代遺孤小澤需要講一口流利的日語。
英澤飾演的小澤在片中能講一口流利的日語。
導演鵬飛記得,開拍前驗收英澤日語的時候,她一開口,劇組所有日本同事都驚呆了:“我們都知道她是一個非常用功的演員,沒有任何日語基礎,但經過三個星期的苦練他把臺詞全部背了下來,並且沒有一點口音,她對於自己表演的要求都過於苛刻了。”被問到有什麼秘訣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消化一門語言,英澤笑說最重要就是聽,白天聽、睡覺聽,不斷背誦、反覆練習,除此之外,她還得面臨每天不斷更改臺詞的狀況,往往要在現場才能拿到最終確定的日語臺詞:“整個拍攝過程太高壓了,臺詞存在變數,當時自己壓力很大,需要臨時現場去記,也需要熟練地表演,因為我不想影響拍攝的進度。”
英澤在片中有很多與國村隼的日語對話戲。
讓英澤表演壓力最大的一場戲是在居酒屋裡,她向退休警察吉澤一雄講述奶奶尋找養女麗華的故事背景,大量的日語臺詞,加上緊迫有限的拍攝時間,她覺得自己都要窒息了:“當時我們拍到都快12點了,我擔心自己的口誤會影響奶奶的休息,但吳彥姝奶奶一直在鼓勵我,她握著我的手告訴我,‘小澤你別擔心,一定會做好的’,那一刻我的眼淚就掉了下來,我拍完這部戲最大的收穫就是有了一個奶奶,後來,任何拍攝中若是遇到困難什麼的,我都會想到當時奶奶的表情。”
不想再“清淡”,嘗試演了潑辣女卡車司機
小澤是一名二代遺孤,陳奶奶和她其實並沒有血緣關係,但奶奶對她們家有恩,小澤的父親要求她在日本照顧來尋找養女麗華的奶奶,並帶著奶奶尋找養女麗華。在英澤看來,一開始奶奶的出現對小澤來說是一個闖入者,她需要在日本生存下去,但奶奶堅持要找好幾年都杳無音信的養女,打亂了她的所有工作計劃,她無法理解也有些不耐煩。但在尋找過程中,她漸漸地明白了她們之間那種深厚的母女情,她在影片的後半段甚至比奶奶還執著,一定要堅持找到麗華。“因為吳彥姝老師的演技太精湛了,給我的代入感很強,以前拍《米花之味》的時候我的很多情感表達需要嫁接自己私人生活中的一些感受和體會,但這次都不需要藉助外力,只需要自己真正沉浸在劇情中。因為鵬飛導演對錶演的要求一向很剋制,我記得有一場戲是永瀨正敏老師飾演的聾啞人比畫出麗華的下落,那場戲我被帶入得很深,不知道怎麼去控制自己的情感,就一直掉眼淚,再加上永瀨正敏老師的演技太好了,我和奶奶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在小澤身上,她的情感在這段尋找過程中壓抑了很久,其實她一直沒有徹底融入日本社會,她也一直在反思自己的身份認同問題,她被排斥過,也很委屈,當她知道可能再也找不到麗華了,情緒就完全釋放出來。”
影片的後半段有大量情感戲。
進入表演行業,對英澤來說也是一場誤打誤撞。她是非科班出生,演戲前都是在投行實習,最開始的夢想也離表演差得很遠,畢業後工作的她發現自己內心的小叛逆,突然覺得自己不想再坐辦公室,想換一種生活方式。恰巧,她遇到身邊有朋友在籌拍電影,自己也想投簡歷試試做製片,她也正是透過這個契機認識了在法國拍《地下香》的鵬飛。鵬飛認為她非常適合做演員,英澤從此開啟了演員人生。英澤說,雖然家人一開始對她演戲持有保留態度,但看著她這幾年的進步,也越來越鼓勵她繼續做演員。
上下圖分別為《地下香》《米花之味》劇照。
英澤在參與《又見奈良》這個專案的同時,還有兩部其他的電影曾找她參演,她都推掉了,她說自己只想把這一件事做到極致,並越來越認為做演員要時刻充滿敬畏之心:“以前不太確定是不是真的要從事演員這個工作,後來從《米花之味》後,到現在的《又見奈良》,又拍了幾部戲,開始漸漸的對這個職業有了一些想法,如果我要拍這部戲,我真的可以用很多精力和時間去做這件事情,選擇了一件事情後,我希望能在我的能力範圍內把它做到最好。”提及以後的計劃,她說自己不希望重複自己,要迎接更多新角色和新挑戰:“去年拍了幾個電影都是不同型別的,甚至還演了一個特別潑辣的卡車女司機,我對這個片真的蠻期待的,因為和我之前比較清淡的銀幕角色太不一樣了。(笑)”
【專訪】
國村隼認為我的日語很線上
新京報:與鵬飛導演已經是第三次合作,這次參演是出於老交情還是對劇本的興趣?
英澤:都有。因為我們之前合作都很有默契,現在,我們都成長了許多,變化也挺大的。回想起來,拍《米花之味》時是完全不一樣,像鵬飛當時在取景地待了大概一年左右,我也提前幾個月就去了,前期有大量的溝通設計、打磨劇本,大家互相磨合,絞盡腦汁商量該怎麼弄,前期準備時間也很充裕。但這次拍《又見奈良》沒太多前期的溝通,鵬飛知道我對這段日本遺孤歷史不是很瞭解,就寄給我很多書,各自準備各自的,獨立地去了解電影背後的歷史。
新京報:你與國村隼這樣的資深日本演員有大量對話戲,會緊張嗎?
英澤:一開始挺緊張的,畢竟我不擅長這門語言,他又是這麼資歷深厚的演員,在拍攝初期也沒有機會去做一個日語劇本圍讀,你一到現場就需要流利地交流進行拍攝,好在國村隼老師他們都非常有耐心,也給我很多鼓勵和支援,我最開始說日語的時候他就很驚訝,因為我確實是零基礎,但他認為說的還挺線上的(笑),拍完第一場戲以後我就逐漸放鬆下來。
《又見奈良》劇照。
新京報:你在片中飾演的留學生非常真實自然,如何做到的?
英澤:除了藉助一些自己之前留學的經驗,同時也會去沉浸在當地人的生活與情感中,我之前是在英國留學,這段經歷會讓我比較自然地達到留學的狀態,但我也會去進一步瞭解劇情,比如我走訪很多遺孤後代的家庭,看看年輕一代人的狀態。再加上電影中的時代背景是2005年,我會參考那個時期的採訪或是網上的資料來令自己更加入戲。
新京報:如何看待三個人片尾一起走的那場戲,你喜歡這個結尾嗎?
英澤:我更喜歡這種半開放式的結尾,這樣有更多的可能性,每個人的理解也不一樣。我個人的理解是可能大家都心照不宣,奶奶或許已經猜到了殘酷的事實,但她又不願意戳破。不說破也是一個美好的願望,一切還是充滿著希望,三個人要繼續的往前走,生活也要繼續。
新京報:最後電影是個開放式的結局,你有沒有想象過小澤之後在日本的生活?
英澤:我個人覺得她還會繼續在日本生活,即使經過了這麼長的一段尋找之旅,但生活還是要繼續的。我可能是個比較悲觀的人,就像《米花之味》裡飾演的媽媽,很多人問我媽媽到底走了還是留下,我覺得她肯定會走的。雖然你的生命中發生的事對你造成了一些改變,但它不能改變你整個人生的軌跡,很多現實的問題還是會和以前一樣,你也必須要面對,所以小澤會繼續走之前的路,只不過是心境不一樣了。
新京報:這次在日本拍攝,印象最為深刻的演員是?
英澤:永瀨正敏老師的敬業,讓我非常震撼。他在片中扮演個聾啞人,只有一天的戲,但為了扮演這個角色,他提前很長時間就一直戴著耳機,然後讓自己進入聾啞人的狀態。拍完後他也開玩笑說自己因此失去了很多交朋友的機會,因為他要扮演這個角色就沒辦法和其他人交流,哪怕還沒有開拍或是進組的時候,他就開始不與人溝通,試著用筆寫字交流,他真的為了僅一天的戲能做到這樣,讓人佩服。
永瀨正敏在片中飾演一位聾啞人,他的敬業令英澤深深佩服。
新京報記者周慧曉婉
編輯黃嘉齡校對吳興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