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姍姍談網路暴力 揭曉招黑原由

  袁姍姍談網路暴力,揭曉招黑原由。南方週末網報道 “我跟你講演技,你跟我講馬甲線。我跟你講演技,你跟我講網路暴力。”有執著的網友,依舊毫不客氣地在微博評論道。

  “我在演講中就說了,這肯定不會是我遭受網路暴力的終結點。我以前面對的,以後可能還是要面對。”袁姍姍說。

袁姍姍談網路暴力 揭曉招黑原由

  “天哪,竟然還有彈幕版?”袁姍姍睜大了眼睛,一張笑臉上泛起不淡定:“彈幕上都怎麼說啊?”

  看上去“贊多於彈”的回答並沒能讓她安心。這位被網友“黑”了兩年多的女明星,還沒能完全適應網路輿論的改變。

  有段“吐槽”很能反映這兩年來袁姍姍在網友心目中的印象:“有的演員,美貌可以讓你忽略演技;有的演員,演技可以讓你忽略長相。還有一種演員,叫袁姍姍。”大多數時候,袁姍姍需要面對的評論,難聽得多——都是些攜帶髒字的粗暴謾罵。

  2015年6月中旬,袁姍姍在“TEDxNingbo”作了一場名為《在網路暴力中捍衛自己》的演講。網友們很快搞清楚了,“TEDx”和“TED”並不是一回事:後者是比爾·蓋茨、克林頓、U2樂隊這些大咖們參加過的國際平臺,前者則是TED授權線下論壇的一種形式。但事實上,並沒有多少人關注這一點。

  人們好像一瞬間原諒了他們曾經那麼嫌棄的袁姍姍:那個不會演戲、長著“香腸嘴”還總演完美女一號的女演員。

  “TEDx”演講出現的時機恰到好處。此前兩個多月,袁姍姍在微博上展示自己健身四十多天的成果,清晰有致的“馬甲線”震懾了許多胖子。藉著時下的健身狂潮,“馬甲袁”瞬間成了勵志標杆。

  演講過後一個月,關於“黑姑娘逆襲”的故事仍在傳揚,袁姍姍首次主演的電影《煎餅俠》上映。她飾演一個不會演戲的女演員。《煎餅俠》票房過10億。袁姍姍成了“最年輕單片破10億女主演”。

  袁姍姍趁熱打鐵,發表了一支名為《倔強》的單曲。歌詞有一句:“我不能回頭,不能被左右,不能輸給那流言裡的虛構。”

  “你是最適合演爛演員這個角色的”

  導演大鵬來找袁姍姍出演《煎餅俠》女主角,說服她:“你是最適合演爛演員這個角色的。”袁姍姍一愣:“你這是罵我呢還是誇我呢?”

  也許是為了避免對號入座,在所有人都用真名演出的這部電影裡,袁姍姍的角色名叫“杜瀟瀟”。袁姍姍並不認為這是“本色演出”,但某些時候,她也感到自己與杜瀟瀟相似。杜瀟瀟演技不精,連群眾演員也能對她指手畫腳。這正是袁姍姍在拍攝《宮鎖珠簾》(觀劇)(即《宮2》(觀劇))時遇到的情況。

  性格還算外向的袁姍姍,在《宮2》劇組裡沒能交到一個朋友,這並不常見。就在這之前半年,她還在出演《秦香蓮》時,和著名“瓊瑤劇”演員劉雪華結成了忘年交。

  正是劉雪華把袁姍姍引薦給《宮》的製片人兼編劇於正的。“劉雪華當時跟我說,她這輩子只推薦過兩個人。第一次是向瓊瑤推薦了范冰冰,第二次是向我推薦了袁姍姍。”於正回憶。

  2011年,在楊冪確認無法出演《宮2》後,於正欽點袁姍姍出演女一號。劇組不滿意袁姍姍的表現,提出更換演員,也有其他演員毛遂自薦,都被於正拒絕。許多媒體後來總結,袁姍姍“招黑”最重要的原因之一,正是於正的力捧。

  這種“越捧越黑”模式最嚴重的一次爆發,是在2013年袁姍姍出演於正版《笑傲江湖》(觀劇)任盈盈一角時。網友十分不滿,於正卻火上澆油,高調錶態:“袁姍姍勝過以往任何一版的任盈盈”、“我會一直捧袁姍姍,直到把她捧紅”、“袁姍姍是下一個范冰冰”……

  “於老師的初衷是好的。他並不是一定要誇大其辭地讚美你,那只是他表達鼓勵的方式。”聽到南方週末記者重提這段“黑歷史”,袁姍姍考慮了很久,解釋道。這幾年,袁姍姍提起於正最多的一句話是:“我很感激他。”

  袁姍姍的閨蜜、將她推上“TEDx”講臺的孫阿美,將“任盈盈事件”視作袁姍姍演藝事業的分水嶺。

  孫阿美是華誼兄弟公益基金的負責人。直到2013年之前,孫阿美都不太願意和袁姍姍“玩”,原因是袁姍姍“特幼稚”、“沒心沒肺”。“別的女演員至少都會為事業撲騰撲騰,她也不撲騰,有戲就拍,沒戲就玩。”孫阿美對南方週末記者說道。

  “不努力、安於現狀、沒有一點兒上進心。那時候我的確是那樣的。”袁姍姍在北京電影學院讀書時,就有“老太太專業戶”的名聲:因為懶,從不挑角色,別人扔給她什麼,她就演什麼。大學畢業後兩三年,同宿舍的楊冪成了響噹噹的“四小花旦”之一,袁姍姍還在演丫鬟。

  2013年元旦,袁姍姍打電話給孫阿美,說自己夢到了曾經一起去探望過的殘疾孤兒,想找時間去看他們。孫阿美頗為感動,只是那時感覺袁姍姍依然“沒太成熟”。

  “任盈盈事件”發生後,孫阿美看到了網上的議論,打電話給袁姍姍,袁姍姍只是簡單地回答:“大家對我的演技不太滿意。”

  “這也未必純粹是壞事。”後來回想,孫阿美覺得:“尤其在‘愛的罵罵’之後,許多認識的、不認識的人都開始支援她。關鍵是,從那時候起,她開始在變化了。”

  你罵我一條我認捐五毛錢

  袁姍姍第一次讓孫阿美感到驚訝,是在她發動“愛的罵罵”公益活動。

  2013年3月3日,《笑傲江湖》大結局前後,袁姍姍發了一條她稱為“愛的罵罵”的微博,邀請網友在下面集中火力罵她,每條評論她會認捐5毛。24小時內,評論達到十萬多條,她支付了5萬多元。她用這筆錢救助了四個殘疾孤兒,“小明月”是其中一個,一年後她已經能夠站起來走路。

  “那時候,小明月需要一個手術的機會站起來,我也需要一個機會站起來,我們倆是一樣的。”袁姍姍說。

  不久後,袁姍姍寫了一篇長微博《倒數人生路,請投我一票》,公開反思自己的演技:“我和你們一樣,並不認同那個袁姍姍,她沒有資格跟任何一位成功的演員相提並論。”她把飾演任盈盈視作演藝生涯最黑暗的一天,祈望此後每天都能有進步。

  4月,孫阿美邀請袁姍姍出演了她的公益電影《有一天》。《有一天》包含了9個關於弱勢兒童群體的單元故事,還邀請了周迅、韓庚、馮紹峰、張涵予等人主演。

  那也是孫阿美第一次見到袁姍姍拍戲的狀態。“她姿態很低。”這是孫阿美的最大感覺:“她會按導演說的先來一遍,再加入自己的想法,問導演:我能不能那樣再演一遍?”

  周迅大概是袁姍姍最欣賞的“現役”演員。孫阿美會藉機引導她:“周迅還經常沒事看看電影,提高自己呢。你也不是天生會演戲,肯定得多付出一些。”

  這些話奏了效。袁姍姍開始看書、看電影。多少都有些裨益。“以前我看劇本沒有太多理解力,現在慢慢能夠評判一個戲的好壞,也知道怎麼去表現人物了。”

  2013年6、7月,當袁姍姍帶著《苦才是人生》,隨孫阿美前往“心有多大,廁所就有多大”的青海,給一所授助的學校放電影時,“袁姍姍滾出娛樂圈”的詞條逐漸在新浪微博話題榜攀升至頂端。

  那所學校是僧人和俗人共濟的學校,每天早上五、六點,學生們早課,大家就到操場上席地而坐讀書。學校裡水電取用都成問題:一臺發電機,只供晚自習使用;不論男女,每月只能洗一次澡。袁姍姍後來慶幸,最糟的事情發生時,她處在塵囂之外,讀書、轉山。

  孫阿美邀請袁姍姍去看天葬,“看過後可以改變對很多事情的看法”。“我扛得住,我不要看。”袁姍姍堅決拒絕。“等到我真的崩潰的時候,可能會再回到那個地方看一次。”

  那段時間,袁姍姍也開始惡補式看片。處在人生低谷,她喜歡看《陽光小美女》;也喜歡看臺灣勵志紀錄片《不老騎士》。

  《不老騎士》講述了一群平均年齡80歲以上的老頭,騎摩托車繞臺灣一圈的故事。有個老頭一到傍晚就會找個草地,在地上打滾。導演感到特別奇怪,老頭告訴他:“我這是鍛鍊身體。”導演趕忙跑回屋裡拿機器,回來老頭已經滾完了。“大伯,您再滾一個,我拍一下。”導演說。老頭兒拍拍屁股:“我今天滾夠數了,不滾了。”

  袁姍姍看了樂不可支:“這不就是我嗎?你讓我滾,我還偏不滾了。”

  為了讓自己身心舒暢,袁姍姍恢復了瑜伽課程,往微博上發了一組在瑜伽墊上前滾翻的組照,命名“翻滾吧,小袁”。網際網路對有幽默感、敢於“自黑”的人是寬容的,那之後,“滾出”之聲淡出江湖。

  幾番折騰後,孫阿美簡直像認識了一個新的袁姍姍。“以前她總像個小女孩一樣嘰嘰喳喳,那之後她話不多了;以前她總喜歡呼朋引伴地玩,那之後她沉穩了很多。”孫阿美告訴南方週末記者。

  肯定不是網路暴力的終結點

  袁姍姍第一次感到“做個演員真好”,是在2013年4月拍攝《第一天》的時候。

  當時,她到一所聾啞學校拍攝。有個小姑娘“蹋蹋蹋蹋”地跑來,兩手相握放在衣襟邊,雙腿微微彎曲,對她做了一個清宮戲裡的“福”——顯然,這孩子在說,我看過你的戲。

  袁姍姍後來去參觀了他們學校裡的語言課,想起孩子們從喉管裡艱難擠出的模糊莫辨的聲音,深受震撼。後來她一直將之形容為“世界上最美的聲音”。

  那回與她演對手戲的,正是這群孩子中的一個:一個先天條件不足,卻非常喜歡唱歌的小男孩。拍戲的時候,小男孩一直坐在監視器那裡,袁姍姍每拍完一個鏡頭,他便站起來豎大拇指。

  袁姍姍深有感觸,她用“有人選擇讚美,有人則不”來總結這個動作,並將它用進了“TEDx”的演講裡。這句話脫胎於青年導演楊瑾的一部兒童電影《有人讚美聰慧,有人則不》,她沒看過,但聽人聊過。

  兩個不能說話的聾啞兒童讓袁姍姍得到了做演員的樂趣。孫阿美也發覺了袁姍姍在工作上的變化。以前,她從沒聽袁姍姍跟她提過演戲的事兒。2014年後,她常聽到袁姍姍跟她討論角色。比如當年拍攝的電視劇《天使之城》。

  袁姍姍在這部戲裡飾演二線女明星關莎莎,為人古道熱腸,卻喜歡用虛榮矯情來偽裝自己,在演藝圈內外,名聲都不怎麼樣。

  在孫阿美看來,袁姍姍的演技在這部戲中得到了長足進步。

  “關莎莎、杜瀟瀟,都是真實的、有缺陷的人物,不像我以前演的角色,沒有缺點。其實‘瑪麗蘇’(指完美女性角色,袁姍姍在“於正劇”中出演的多是這類角色)才是最難演的。”袁姍姍對南方週末記者說。

  袁姍姍至今沒敢好好看過自己《宮鎖連城》(觀劇)以前的作品,“不要讓之前的爛演技影響到我”。

  《笑傲江湖》之後,袁姍姍拒絕了於正讓她出演《神鵰俠侶》(內地版 古天樂版 劉德華版)中小龍女的安排。她心有餘悸:“我要是演小龍女,一定會被罵死的。”

  接下這個角色的是臺灣演員陳妍希。即便她曾在臺灣票房現象級電影《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的女孩》裡扮演女神,也逃不過因為“小籠包”造型而被網友瘋狂吐槽的命運。

  拒演小龍女讓袁姍姍躲過了新一輪的吐槽,馬甲線、TEDx讓她逐漸擺脫了“黑姑娘”形象。但在演技上微小的進步,對於挑剔的網友並沒有足夠的說服力。

  她在《煎餅俠》裡表演了四五種賣煎餅的方法,並在網上被爭先恐後模仿,但距離觀眾心目中的“演技爆發”,袁姍姍依然有所不足。

  “我跟你講演技,你跟我講馬甲線。我跟你講演技,你跟我講網路暴力。”有執著的網友,依舊毫不客氣地在微博評論道。

  “我在演講中就說了,這肯定不會是我遭受網路暴力的終結點。我以前面對的,以後可能還是要面對。”袁姍姍對南方週末記者說道,語氣裡全是明白。

  “你會不會想,我要憋一口氣,回頭證明給你們所有罵我的人看?”南方週末記者問。

  “我不敢說這樣的話,但我是向著這個目標努力的。”袁姍姍回答。

  被黑女明星的洗白路

  現身說法講述“網路暴力”,袁姍姍並不是第一個。2015年4月,蟄伏13年的“拉鍊門”醜聞女主角萊溫斯基,在“TED”上開先河地講述了網路謾罵對自己造成的傷害。

  在那次演講中,萊溫斯基問:“你們誰在22歲時沒犯過錯、沒做過後悔事,可否舉下手?”沒有人舉手。

  “她說,可能你們也曾愛過自己的老闆,只是他不大可能恰好是美國總統。”袁姍姍對這句話記憶猶新,後來特意去了解萊溫斯基。“資料裡顯示,沒有人願意給她工作。就算有工作,也是很短期的。”袁姍姍對南方週末記者說:“她比我可憐多了。”

  在“TEDx”講臺上,袁姍姍也用了“舉手”這招。她說的第一句話是:“有誰,一年365天,天天被未曾謀面的陌生人罵?”隨後她舉起右手:“舉手的這個人,正站在你們面前。”

  在為“TEDx”作準備的過程中,袁姍姍在網上搜羅了許多像萊溫斯基這樣“同命人”的材料。比如因為不堪辱罵暫離微博的舒淇、在2015年4月自殺的臺灣藝人楊又穎。最後,她只把楊又穎放進了演講稿裡:“刪掉的,都是那些並不確鑿的東西。”

  演講稿寫了十多天,定稿後的一週,袁姍姍沒事就對著鏡子練習。最後走上“TEDx”的時候,她對每一句話都爛熟於心,只是從演講的表情到節奏,都略顯生澀。

  有越來越多的藝人面臨著袁姍姍曾經面臨的處境。在湖南衛視匯聚了林青霞、朱茵等影視藝文界“女神”的真人秀《偶像來了》裡,新疆演員古力娜扎與眾前輩相見第一晚就失聲痛哭,講述自己在網路上被稱呼為“渣渣”的遭遇。一旁曾經被黑得很慘,但已靠《花千骨》成功“逆襲”的趙麗穎,立馬舉起手來:“這個問題我有發言權……”

  “於正劇”被黑的女主角有著各自不同的“洗白”路徑。趙麗穎靠著一部頗得觀眾緣的《花千骨》,陳妍希有著“那些年”時過硬的粉絲團,楊冪靠的是“自黑”——這招是在她加入《小時代》劇組後學成的,那點意思是:“我都先幹了,你還勸酒有個什麼勁兒?”

  袁姍姍會在朋友面前自稱“香腸嘴”,也會在微博上自嘲“翻滾吧,小袁”,但她打心眼裡並不真正覺得自己應該“被黑”。

  如果不是孫阿美的遊說和督促,袁姍姍大概永遠不會站在演講臺上正面面對。

  “你是網路暴力的最大受害者,這方面你是鼻祖。你不來做這個,誰做呢?”當時孫阿美這麼勸她。袁姍姍考慮了一週,同意了。

  演講和隨後的採訪中,她反覆陳述一個觀點:“都說作為公眾人物,理應承受比普通人更大的輿論壓力。但明星也是人呀。”袁姍姍對南方週末記者說:“以前公眾人物可能掌握著更大的話語權,但現在,網際網路上明星和網友的話語權都是平等的。他們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能看見。”

  “影視名人透過公眾取得收益,某種程度,理應承擔一定的批評。但現在公眾的言語暴力和侮辱,遠超過了一個人名譽上應該承受的程度,如果他們的確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南京大學新聞與傳播學教授胡冀青對南方週末記者評論,“網際網路上,沒有人會給你把關。法律很多時候也沒法保護,因為大多數明星沒有那麼多時間和精力。這也就決定了,網際網路情商和智商,對當代明星而言,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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