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導演能認清市場的“圍城”,但憤怒和焦慮不會解決問題。
文/七月
新導演走入市場。
其實從2018年左右開始,國內電影市場迎來了一批新導演逐漸嶄露頭角。特別是到了2019年,不少新導演在自己的處女作或者第二部作品中,實現了多元化的型別元素創作,並因此得到了行業和不少影迷的認可。
然而,更現實的問題在於,這些新導演以及他們帶來的文藝作品陷入了一定的困局,即這種來自行業的肯定並不能直接轉化成大眾關注度、喜愛度,排片佔比並不高。同時,能夠在市場裡取得亮眼表現的新導演少之又少,甚至票房500萬左右成了一種“正常表現”。
在這些新導演身陷困局的背後可以看到的是,國產文藝片在傳統院線發行時面臨著重重的限制,即使影片的質量上乘,想要達到“破圈”的難度也不小。更不用說,不少觀眾常常止步於對文藝作品所擁有的較高觀影門檻。
但透過與導演黃梓進行對話,可以在整個電影市場經歷了疫情影響的大背景下,重新瞭解這些剛進入市場不久的新導演們。新導演對國產文藝片的院線發行抱有什麼態度,以及對接下來型別化創作進行的更多思考,這些問題可能都有了新的答案。
1
—想透過院線發行
弱化“文藝片”標籤—
大眾的固有偏見。
對於往年的國產文藝片來說,走藝聯發行可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尤其是,想要求穩的青年導演的“第一次”或“前幾次”創作。到了2020年,在疫情的“致命性”影響下,電影發行的“渠道革新”已然發生,一些文藝片則放棄了線下發行,直接登陸了流媒體平臺。
直到目前為止,處於防疫常態化大背景下的國內電影市場尚未完全恢復,全國各地區仍有新增病例零星出現。從這個角度來看,青年導演的前期文藝作品無論是走藝聯發行、還是登陸流媒體,似乎都是當下更穩妥的打法。
最終,黃梓還是選擇了讓《小偉》走傳統院線發行的路徑。對此,黃梓認為這跟自己堅持了創作初衷有很大的關係,“(傳統院線)覆蓋的受眾範圍會更廣,我從一開始就希望能讓更多的觀眾看到《小偉》”。同樣的,傳統院線發行的方式還能讓他收到更多來自大眾的真實反饋。
至於直接登陸流媒體平臺,在黃梓看來,“觀眾很難坐下來、靜下心一口氣看完《小偉》,其實會很大程度上影響他們對這部電影的評價”。
不僅如此,黃梓意識到,“文藝片確實有一批更直接的受眾群體”,但更多的觀眾聽到“文藝片”三個字,腦海中首先蹦出來的是“觀影門檻高、內容難懂、小眾題材”等固有印象,進而不考慮觀影,“走傳統院線發行也有想要弱化這種標籤的想法,不想先打上文藝片的標籤再推廣給大眾”。
“文藝片是一個大的分類,其中既有很藝術表達、很前衛的作品,也有比較通俗、比較生活化的作品,還有介於兩者之間的作品。希望大眾不要把所有的文藝片都當作是,那種距離觀眾很遠、拒絕與觀眾交流的影片。”
甚至在考慮改片名的過程中,黃梓也想過要不要給影片搭配一個更市場化的片名,“列表裡有過例如《如果離開不需要告別》這種偏商業、青春傷痛文學的”。只是到了最後,黃梓還是決定用《小偉》這個片名來寄託自己對父親的情感。
此外,在選擇傳統院線發行時,雖然《小偉》是一部粵語電影,黃梓並沒有考慮過分割槽域發行的可能性。在黃梓看來,文藝片的受眾主要還是在一二線城市,“你看《小偉》的路演集中在華南地區,但華東地區的票房成績其實是更好的”。
2
—“行業認可你,
不代表更多觀眾能夠喜歡”—
更內斂的大眾聯絡。
實際上,總結這兩年湧現出的優質青年導演的前幾部作品可以發現,他們在進行傳統院線發行自己的作品時,往往不會獲得很高的排片率支援,或者上映首日的較高排片率到了次日有著不小的落差。
當然,市場“不友好”這一問題並不僅僅侷限於剛進入市場不久的青年導演們,即使是萬瑪才旦、劉苗苗等這樣有過海內外電影節提名嘉獎的知名導演也受到了同樣的市場限制。
對於《小偉》這部影片來說,排片佔比從上映首日的0.9%降至次日的0.1%,之後基本維持在0.1-0.2%的範圍,黃梓自然是希望能夠獲得更多的排片支援,但他也能夠接受影院最後給出了這樣的結果。
在黃梓看來,“排片是很現實的問題”,影院一方需要考量的市場因素要多得多,“《小偉》確實受到了行業的認可,也有不少前輩、老師幫忙發聲,但是這並不能影響了更多的觀眾去喜愛它、接受它”。
對於影片沒能獲得較亮眼的票房成績,黃梓認為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是內容層面的問題,黃梓覺得《小偉》雖然有“癌症家庭”這個比較有代入感的大眾共鳴點,但影片並不是透過他們遭遇的苦難來只給觀眾悲傷或感動的情緒,而是更內斂、剋制的表達,“講的是這個家庭裡的成員因為癌症所做的選擇,可能真正看懂或喜歡影片的觀眾才更容易產生共情”。
包括改片名,黃梓認為也多多少少產生了影響,原本喜歡這部影片的一些原始影迷感覺片名改成《小偉》之後,影片就不再是原汁原味的那個《慕伶,一鳴,偉明》了,“他們心裡產生了一些失落感”。
同時,黃梓透過《小偉》意識到,改片名並不僅僅屬於創作範圍,也就是說,需要讓觀眾明確感知到這一動作的目的所在。“至少存在這樣的問題,沒有因為改了一個更容易讓人記住的片名,而讓這個片名達到更多、更廣的範圍。”
此外,黃梓還發現了一些其他方面的影響因素。《小偉》上映以來,黃梓的社交賬號收到了不少資訊來詢問影片是不是有配音版本、時長變化是不是有刪減。這些“誤導”也一定程度上有所影響影片的市場表現。
3
—青年導演的型別化創作適應期—
必要的成長過程。
回看近幾年整個電影市場的表現,從《戰狼2》到《哪吒》,再到《流浪地球》,國產片的單片票房天花板不斷被型別片突破,整體大盤也更依賴於型別片的發展,因此當下的市場對型別片的需求變高。
這某種程度上意味著,電影產業需要進入市場的青年導演能夠在型別片填充市場上起到更多的作用力,即希望這些新導演更多的是有著強型別化素養的新人才。
對此,黃梓表示,型別化創作或者型別片創作是青年導演的必經之路,“我們處在這個行業、這個市場裡,就需要去了解這個行業、這個市場”,經過多年發展的電影行業和市場有著自己的規律,“型別片可以說是整個行業對當下市場的最佳考量”。
“作為創作者,你可以有自我表達,但是你也需要適應市場規律。不是為了拍一部市場需要的電影而去創作,而是你對這個行業和市場有更多的瞭解,有助於你的創作、做一個更深入的自我表達。”
對於黃梓自身來說,他的下一部作品並不排斥任何的型別化創作或者型別片創作。只不過,在黃梓看來,他應該跟其他的青年導演一樣,尚未培養出足夠的型別化能力,可以在一次創作前清楚地劃分這次創作屬於什麼樣的型別化創作,“而是在自我表達的中後期,才能充分地瞭解到這次創作更匹配哪些型別元素”。
因此,從這個角度來看,受型別片薰陶的青年導演們進入了市場,想要更加快速地撐起型別化或型別片創作,需要接下來用一部一部作品紮紮實實地走出來。這並不是一個能夠在短期內完成的成長過程。
誠如黃梓所說的,在這個成長的過程中,青年導演們肯定會出現一定的不適應性,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這需要行業和市場給予他們足夠的時間和機會去磨合,“大導演走出舒適區的創作新嘗試也可能無法一步到位,需要去適應、去摸索,更何況是新人”。
顯然,新導演已經意識到如今市場和產業對他們有著怎樣的需求,也意識到他們需要經歷一段適應市場的必要時期。在更多的包容和等待之後,這股新導演力量定能“溫暖”長期受疫情“冰凍”的行業和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