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萬眾矚目的影帝和影后，得獎者分別是張譯和張小斐。
兩位演員抱著激動的心情在臺上發表獲獎感言，說到動情處張小斐更是幾度紅了眼眶。
而得獎這事，向來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尤其是之前大家預測的幾個熱門人選，比如於和偉、張子楓，還有金雞獎史上最年輕的影帝獲獎者——劉燁。
2004年，26歲的劉燁憑藉電影《美人草》裡的劉思蒙一角摘得金雞影帝，距離該獎項的下一次提名即本屆則已過了17年。
而再往前推至2001年，他拿下了金馬影帝，同時還入圍了當年的金像獎最佳男主角。
鞏俐說：演戲，劉燁他會怕誰？
姜文十分驚喜地把他當做自己的接班人，那時的觀眾也不吝誇讚，將他視作“內地的梁朝偉接班人”。
誠然，梁影帝可駕馭各類角色，但大部分觀眾還是認為他在文藝片的表現最為出彩。
而被視作其接班人的劉燁也一樣，在文藝片中，他被看做“紫微星降臨”式的天才演員。
（一）
1998年，劉燁出演了人生中第一部電影《那山那人那狗》，他在片中飾演了一個質樸純真的鄉村大男孩，首次“觸電”卻沒有任何表演痕跡。
尤其那對清澈動人的眼睛，可謂是牢牢抓住了觀眾的心。
而他也憑藉這部電影獲得了當年的金雞獎最佳男配獎提名，所謂“出道即巔峰”，便是如此。
2001年，大學畢業後的劉燁，接到了來自香港導演關錦鵬的拍片邀請。
但考慮到角色性取向的設定情況，劉燁一開始並不打算接，後來在導演及身邊朋友的鼓勵之下，他才答應。
之後，這部電影成為了他演藝生涯中最重要的代表作之一，也讓他坐穩了當時內地文藝片首席小生的位置。
拍攝時還不到23歲的劉燁，已和片中的“L宇”達到了人戲合一的狀態。
在沒有臺詞的情況下，他可以透過一雙眼睛，將羞澀、深情、痴纏、惶恐和心痛等各種情緒展露無遺。
熒幕上那個脆弱、敏感、憂鬱的藍宇，是劉燁給大多數觀眾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
在這之後，電影《美人草》中的劉思蒙、《巴爾扎克與小裁縫》裡的馬劍鈴及電視劇《拿什麼拯救你，我的愛人》中的龍小羽等角色，都具有這些特質。
而觀眾也都一一認可並喜愛著這些角色。
合作過的演員吳彥祖都“自嘆不如”，感嘆道：
老天真的很不公平，像劉燁那樣的長相，眼睛又大、睫毛又長，哪怕不開口滿臉都已是戲。
而我就只好靠動嘴皮子和肢體語言來感染觀眾了。在片場，他是最遭妒忌的男演員。
然而，對劉燁來說，這些獎項和誇讚並沒有帶來太多正面影響，反而讓他感到自我懷疑和焦慮。
（二）
拿到了金雞影帝之後，26歲的劉燁便開始準備“轉型”，他不想再繼續呈現過去的“陰柔”小生形象。
電視劇《血色浪漫》算是他“轉型”之後的第一部作品，也算是最為成功的一部。
他在劇中飾演非常講義氣又帶點貧嘴的鐘躍民一角，但骨子裡還是個敏感憂鬱的文青。
而這種程度的轉型顯然不能滿足劉燁，所以他乾脆不接演那些性格憂鬱的小生角色，還經常問對方：有沒有狠一點的？
像是伯樂關錦鵬導演，就曾經力邀他出演巴金小說《家春秋》裡的高覺新，劉燁推掉了，他不想演這種懦弱服從的角色。
和如今國內的許多年輕男演員相比，還不到30歲的劉燁，在表演方面能採取這麼堅決的轉型行動，顯然是很有勇氣的。
但觀眾的反應如何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2005年，劉燁先後出演了陳凱歌的《無極》和張藝謀的《滿城盡帶黃金甲》，而這兩部電影顯然是兩位名導的質量偏次之作。
不僅如此，因為在《無極》中飾演了心狠手辣的“鬼狼“一角，他還受到了一波頗為嚴重的網暴。
而《黃金甲》裡的懦弱太子也讓他相當困擾，有不少觀眾將片中的角色和他本人劃上了等號。
在他當時演過的作品中，雖然這兩個角色是罕見的反派或負面的人物，但癲狂有餘而兇狠不足，依舊無法徹底擺脫“陰柔”的形象。
於是，劉燁決定來個徹底的“翻身”，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哥們變路了”。
而這一次的轉型，他將目標定在了“硬漢”上。
接下來的時間裡，他交出了《保持通話》裡的國際犯罪組織首領霍德能、《硬漢》中的“反傳統英雄”老三及《南京南京》的軍官陸劍雄等硬漢類角色。
不僅如此，這些電影幾乎都是商業片，劉燁身上的文藝標籤似乎開始淡化了。
然而，他也並沒有就此成為“硬漢”型別的代表性演員，在觀眾眼裡，張涵予、胡軍和段奕宏等這幾位“硬漢”才讓人印象深刻。
更嚴重的是，有不少觀眾認為，劉燁身上的“靈氣”也逐漸消失了。
可以佐證這一點的是，自2007年之後，劉燁就甚少出現在主流電影獎項的入圍名單中。
而從2004—2021年之間的17年時間裡，他在金雞獎則是查無此人。
這個年紀輕輕就手持幾個重量級大獎的男演員，似乎在出道前10年“耗光”了他所有的運氣。
但在轉型之路上，劉燁也時有佳作，像是《廚子戲子痞子》裡的愛國青年和《解救吾先生》裡驍勇善戰的警察，都是詮釋得很不錯的角色。
而讓他再次迴歸主流獎電影項提名的，則是2016年的《追兇者也》，該片讓他獲得了當年的金爵獎影帝。
但關於劉燁的“靈氣”這一塊，依舊是很多人議論的重點，而對此造成最大沖擊的當屬他在電視劇和綜藝方面的表現。
像是劇中表現被一群老戲骨集體吊打的《北平無戰事》。
還有被說是演得很隨意的《老男孩》。
以及擁有辣眼睛“麵條吻”的《在遠方》。
再加上在《演員的誕生》裡插科打諢式的發言，更是讓很多觀眾忍不住發問：劉燁，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大家無法再將他和那個“用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迷倒觀眾的L宇聯絡起來，取而代之的則是“油膩”“用力過猛”等形容。
可若真要大肆批評他的演技，好像也不太客觀，因為他在電影方面可以交出《解救吾先生》《追兇者也》這樣的作品。
所以如果要對劉燁的業務能力做個總結的話，“彈性”演技恐怕是最貼切的描述。
作為偏體驗派的演員，劉燁在詮釋角色及呈現的效果上，算是相當依仗個人氣質和角色的重合度。
回頭看看他最有“靈氣”的那幾年，僅用一個眼神，就能將文藝片裡那些敏感、脆弱、陰鬱的角色詮釋得恰到好處。
這與他自身的硬體條件顯然是分不開的，與此同時，也和他個人的性格特質息息相關。
（三）
1996年，18歲的劉燁考上了中央戲劇學院，成為有章子怡、梅婷、袁泉、秦海璐、曾黎和秦昊等知名演員的“明星班”裡的一員。
從東北來到北京上學的劉燁，既需要適應異鄉的環境，各自身懷長技的同班同學無形中也給他帶來了很大的壓力。
不僅是他，96班的學生平時也都是悶悶不樂。
而原本就少言寡語的劉燁，更將心事吞進肚子裡，經常到學校外邊發洩，或哭泣或大喊。
畢業拍戲之後，雖然獲獎不斷，但他卻始終處於一種焦慮不安的狀態。
在拍戲過程中，他每次都是全心投入角色，入戲非常深。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能呈現出那麼有感染力的角色。
與此同時，對更新換代十分迅速的演藝圈，劉燁也充滿畏懼，所以他一直不間斷地接戲。
這也如同他的經紀人常繼紅所說：劉燁所遭的罪都是因為起點太高，他怕掉下去，總把自己往死裡逼。
在拍攝《暗物質》和《滿城盡帶黃金甲》的時候，那種焦慮和不安的情緒達到了一種巔峰，劉燁必須依賴安眠藥和酒才能入眠。
一直到妻子安娜的出現，才幫助他逐漸改掉了這些習慣，也讓他的狀態得到了很大的鬆弛。
兩人結婚生孩子之後，劉燁的心態更是徹底改變。
他不再和以往一樣較勁，也沒有那麼多情緒需要透過鏡頭來發洩，拍片數量也減少許多。
早前劉燁身上最讓人著迷的特質，即脆弱感和挫折感，也已經難以覓得。
但對於他本人來說，這種改變顯然更值得慶幸。
此外，必須承認的是，觀眾對劉燁的期待值相當高，畢竟他從一出道就被認可是天生的演員。
觀眾對他不止有要求，還追求表演上的驚喜。
像是和他同期的小生陸毅，也曾因出演《人民的名義》而被diss演技墊底，但遠沒有劉燁在《北平無戰事》所引發的爭議之大。
因為他是劉燁。
但憑心而論，作為一名演員，業務能力有時會受到質疑實屬正常，演藝圈裡成就比劉燁更大的演員也會“翻車”。
關鍵在於，他之後的作品質量和角色的詮釋水平有否提高，以及對錶演工作秉持什麼樣的態度。
（四）
在轉型的道路上，劉燁不僅需要冒著不被觀眾認可的風險，在形象上也要進行脫胎換骨般的改變。
拍攝《無極》的時候，他渾身上下都塗滿了化學顏料，還堅持不用替身，身上著火的戲也都親自上陣。
在進組電影《硬漢》之前，為了更貼近角色，他在短時間內先是瘋狂增肥，之後又迅速減肥。
這給他身體留下了後遺症，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感到非常不適。
電影《王的盛宴》拍了八個月，拍攝環境已經十分惡劣，劉燁還要每天粘著鬍子，癢到發昏。
到了《追兇者也》，他在雲南的盤山路上開著手剎失靈的報廢卡車，從頭到尾他都很鎮靜。
在劉燁看來，這是作為一個演員應該完成的事，他認為不需要用“敬業拼命”等來形容他的本職工作。
2019年，劉燁接演了影片《守島人》，電影開拍前，他先和劇組人員一起上島體驗生活。
為了在形象上更貼近他飾演的王繼才一角，劉燁往自己臉上和身上抹鹽水，再到海邊暴曬，回去後皮膚都脫了幾層皮。
除此之外，他身上也盡是各種擦傷、淤青和蚊蟲叮咬。
不說是劉燁，還真認不出來是他本人。
在這部電影中，劉燁飾演的王繼才需要經歷三十幾年的年齡跨度，導演則要求他呈現出“無表演式”的表演。
剛開拍時，劉燁有個鏡頭重拍了27次，這也讓他發現了之前表演中一些不曾注意到的毛病。
最終影片上映時，一個平凡而勇敢的“守島人”呈現在觀眾面前，王繼才30多年的守島歲月得到了真實而又生動的刻畫。
而劉燁對王繼才這一角色內心情感的詮釋之細膩，也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那山那人那狗》中那個質樸純真的山村大男孩。
這樣返璞歸真的表演，無疑是最具有感染力的。
而劉燁也憑藉這一角色入圍了包括金雞獎在內的幾個影帝獎項，在剛剛過去的長春電影節，他已經摘得了最佳男演員一獎。
雖然最終未能站上金雞獎上的舞臺，但他這次主演的《守島人》最終也拿下了最佳故事片獎，也算是一種榮耀了。
關於劉燁，大家有“傷仲永”式的唏噓、有“靈氣不再”的惋惜，還有對昔日“憂鬱小生”變得接地氣的感慨。
但對於一個演員來說，如果不隱退的話，他的表演生涯是一輩子。
文藝也好、商業也罷，歸根到底還是表演本身。
而劉燁這一次在電影《守島人》裡的表現，可以說是對他以往表演方式的一大突破。
也正是因為如此，此次他與金雞影帝擦肩而過的結果，也讓不少網友感到很遺憾。
不過，作為一個有天賦且對錶演十分認真的演員，相信劉燁下一次摘得金雞影帝，不會再等17年。
青石電影| 柯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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