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追完一部劇,為何接著追“衍生”

由 公西成化 釋出於 娛樂

《山河令》演唱會現場

  電視劇很快會結束,觀眾對人物的認同、對故事的依賴,是一個持續、緩慢的消退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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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一”小長假,當《山河令》演唱會熱熱鬧鬧地在蘇州唱響時,90後姑娘柳絮就會想起半個月前的那個下午,她用了三種方式,依然沒有搶到《山河令》演唱會的票。這也很好理解,畢竟12348張票,14秒售罄,後臺顯示共有60萬人次搶票。

  “《山河令》害人不淺。”柳絮說,自己從一開始就買“超前點播”,一路追到大結局。到今天,大結局已過去了一個月,她仍在逛豆瓣小組,看各種周邊影片。

  柳絮不是一個人。豆瓣小組“山河令”有近20萬成員,關於這部劇的討論至今仍然每分鐘都在更新;而《山河令》的各種周邊衍生品,仍在線上賣得熱火朝天。

  追完一部劇,我們又接著追隨它的“衍生”,而衍生品的形式種類,正在迅速膨脹。

  尋找“代餐”,衍生劇是個好主意

  既然追完一部劇後悵然若失的情感無計可消除,粉絲們的一種排解方式,是去找“代餐”。

  90後觀眾舟舟通常會找很多這部劇的花絮、周邊影片和“同人文”來刷;如果還不夠,就再擴大範圍,去“考古”這部劇主創和主演的其他作品,看看同類型、同題材的劇能否暫解憂愁。

  深圳大學特聘教授常江解釋,電視劇歸根結底是一種對故事和情節進行販賣的文化產品,而故事和情節對觀眾來說是有著強烈心理依賴和情感捲入的東西。電視劇很快會結束,觀眾對人物的認同、對故事的依賴,是一個持續、緩慢的消退過程。

  常江表示,粉絲的失落,給後續衍生品的開發提供了空間。比如,老牌美劇《老友記》,一部結束之後,又會出衍生劇,以其中一個主人公為主角,這也反映了觀眾對這個人物的喜愛在持續,衍生品可以幫助觀眾填補情感上的空虛。

  的確,最讓柳絮滿意的方式,是此前在追《東宮》時,大結局後,導演又特地拍了一個“番外”給觀眾。

  中國傳媒大學副教授、網路視聽智庫專家周逵認為,“衍生劇”的概念,目前在國內還沒有被充分認知,“有的劇在結束後,導演還會拍攝一集或者幾集粉絲福利性質的‘番外’,有了衍生劇的萌芽,但仍有距離”。

  “衍生劇誕生的前提是一部劇有足夠高的工業水準,需要這樣一個大IP——群像性、多主人公、多線索。”周逵舉例,比如《生活大爆炸》的衍生劇《少年謝爾頓》、漫威的衍生劇《神盾局特工》等,原劇都是大群像,自帶比較成熟的架構。這樣,原故事中的非主線人物,才能足夠強大到成為衍生劇的主角。”

  甚至,原劇還能跨體裁衍生,電影可能衍生網劇,網劇可能衍生綜藝,一切皆有可能。“我始終相信未來會有大IP出現,會生成一堆好的衍生劇,甚至衍生劇的收視率和好評度可能比原劇都高。”周逵說,其實這種現象在綜藝上已現端倪,現在一些大型的綜藝節目會有衍生綜藝,已經有了不錯的效果。

  但周逵提醒,衍生劇其實並不是編劇自己創作出來的,“它的開發源自原生劇和觀眾之間的互動,是觀眾對原生劇中某些人物產生好奇,所以想看衍生劇;而不是創作者一廂情願地想做衍生劇”。

  劇中萬物都可賣衍生品,拍賣、盲盒等新玩法也加入了

  舟舟發現,這兩年,創作者抓住了粉絲心理,不少熱門劇集都出了一系列衍生品。像大麥此次舉辦《山河令》的同名演唱會也並非首創,此前,《陳情令》也舉辦了國風音樂演唱會,劇組主創幾乎全員到齊,同樣一票難求。

  為了承接粉絲對於影視劇持續的熱情,片方和平臺很花心思。3月末,《山河令》的原聲音樂大碟,眾籌金額近百萬元;影視劇集收藏卡,首批1000套上線後秒空;劇中的一切物件,似乎都可衍生:摺扇、琉璃甲、荷包、髮簪、酒壺、棉花娃娃……除了“物質”衍生品,主題演唱會一類“精神”衍生品,也讓粉絲獲得了更豐富的文化消費體驗,暫解“失戀”。

  搶到了演唱會門票的小溪覺得自己很幸運,她坦言,自己非常樂意為了一部劇的衍生品花錢,盲盒、原聲帶、收藏卡都已經收入囊中;但考慮自己的經濟狀況,戲服拍賣之類就不會輕易嘗試。此前,據媒體報道,《山河令》主角溫客行的一套紅色戲服被粉絲以22.46萬元拍下,收入以“山河令全體粉絲”名義捐獻給中華社會救助基金會“非遺保護”公益專案。

  在周逵看來,在同樣品質的前提下,衍生品與題材有關,“特別現實的內容可能比較難衍生。開個玩笑,《小捨得》怎麼衍生,是販賣焦慮還是賣題庫?所以通常,科幻、玄幻、架空、古裝等題材,服化道擁有比較高的設計水平,更容易衍生”。

  周逵記得,自己小時候有個動畫片《藍貓淘氣三千問》很火,火到過街天橋上到處都有賣與此相關的小玩意兒,“肯定沒有授權”。所以,看到《鄉村愛情》《陳情令》《山河令》有了製作精良的周邊衍生品,他第一反應是,“這是對IP智慧財產權保護的結果”。

  “大家看完影視劇後覺得不過癮,還有二次消費的慾望,這是常態,但之前覺得可買的東西不夠多、不夠精緻。”周逵說,“好的衍生品依賴於兩點,一是智慧財產權保護,二是工業品的加工能力,兩者缺一不可。但這可能不是一部劇的內容創作者能夠獨立承擔的,需要產業鏈中的各方來做。”

  電影電視都在“網際網路化”,衍生只依賴品質

  以往我們說到影視IP的衍生品產業鏈,為什麼往往集中在電影?

  常江認為,這與作品的創意密集度有關。“電影是典型的高創意性文化產品,它的創造力一般比電視劇要強很多。因為電影的售賣模式是一次性的,必須在這短短的一個半小時到3個小時的時長內,把創意完整地售賣出去,所以要求在更短時間內讓觀眾產生心理依賴和情感捲入。”

  但變化在網際網路時代出現了,電影和電視都在“網際網路化”,它們都在流媒體播出,電影能反覆看,電視劇也會一次性放出好多集;網劇在“電影化”,劇本成熟度、製作水平、單分鐘投入等,都向電影靠攏。兩者的差異越來越小,因此它們的衍生品也開始慢慢遵循相同的規律。

  周逵認為,這也與電影和電視劇的消費場景有關,“去電影院看電影,有專門的衍生品售賣區,很容易吸引消費;而電視劇就沒有這樣的渠道”。但隨著電商等新的渠道普及後,劇的衍生品就會越來越多,“IP開發不分劇還是電影,它們的上游都是文學,衍生品只依賴於其工業水準”。

  如何創作一個好IP?周逵說:“不管題材是架空還是玄幻,根都是紮在現實主義的土壤裡的。《星球大戰》都是一個現實主義的題材,本質上是歐洲封建制的故事。而不管題材如何創新,本質上都要求編劇對於生活的觀察、對於人物群像的塑造能力極高。沒有小角色,只有小編劇。就像話劇,往往最受歡迎的不是主角。”

  周逵在最近的一個調研中發現,無論劇集還是綜藝都是“彈性文字”,與使用者密切相關。“一部劇在上線、定檔、播出的過程中,會引發大量的使用者討論。內容創作者一定要去關注這些討論,無論表揚還是批評,都可能會刺激他接下來的創作,成為衍生的一部分。這樣,使用者才能產生真正的粘性。一個好的IP不是一個人建起來的,是在社會互動中建立的。”

  也許對觀眾來說,持續的好劇才是最好的衍生。

  柳絮說:“我的情感還是投射在好的作品和好的演員上,如果他們接下來沒有好作品,我就很容易‘爬牆’,更別提消費衍生品了。”

  舟舟覺得,像《鄉村愛情》播了十幾年還能長盛不衰,甚至它的觀眾群體還能越來越年輕,首先是因為這部劇本身在與時俱進,“我身邊有不少朋友在搶《鄉村愛情》推出的盲盒。但更重要的是,每年都能看到新一季的劇開播,‘鄉愛女孩’就可以永遠不‘失戀’”。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蔣肖斌 來源:中國青年報 ( 2021年05月11日 09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