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凍,一片銀白。一年裡,半年是冬。漫長長的冷。
這是故鄉北國——"呼中"冬天的模樣。
兒時,住木楞子椽鉚,糊著黃泥的房子。房頂是拱起的人字型,蓋著油氈。中空又用厚木板鋪平,覆上厚厚的鋸末,保暖性極好。
這空檔處約半米高,是野貓兒過冬的場所。
房子坐北朝南。南向開門,開窗。門是厚木板包毛氈。窗是木框格子玻璃窗。整個冬日,這窗還要用薄薄的塑膠布加封上。
窗上卻也總能漆上冰花,那是暖與寒的靈識迸濺。常驚異於那些個冰花呈現岀的諸般紋樣。
每扇玻璃窗,都是一幅獨幀小畫。
我們常貼在這冷窗前,判定那畫意。厭了,便呵著氣,融化它。
屋內四壁落白,板制的平屋頂也用舊報紙糊了。壘著火牆,火炕。
一冬,爐火不熄。總壓著粗潮些的大木塊。爐上常溫著一大壺熱水。
母親常用鐵鍋燉肉,就煨在那樣的爐火上。五花三層的大塊肉裡放上凍豆腐。燉菜裡講究個千咕嚕豆腐,萬咕嚕魚。
待那豆腐上桌時,早已是汁香盈盈、松彈味足。再配了自制的黃土醬,沾生蔥,焯過水的凍白菜一併吃。極合味。
經常燉的還有酸菜,也是大油大肉,長足的火候才好。
臨開飯時,揪幾個掛在屋角的幹辣椒,放在這厚鐵板的爐面上烤得幹酥。捏碎了,入這酸菜裡最是提味,解膩又發寒。
無聊時,想打牙祭,便在爐膛裡燒土豆。扒出零星的紅碳,把整個土豆埋在這熱灰裡。
一時便捂熟了,烤熟的土豆甜軟香糯,是吃不傷的美味。
再長大些,除了研究吃,顧及到了美。
鐵條,木筷子用爐火烤熱。學著畫報上的樣,燙卷頭髮。常有失手,焦糊了頭髮。
也常用鐵製的烙鬥。鬥窩放了碳火,熨燙筆直的褲線。
日子就是這樣漫淡淡的。雪寒的冬,一切都靜止著,寂寂無聲。
穩吞地做著日常。沒有多的奢求,也沒有慌亂。半年的冰封裡,沒見抑鬱了誰。
憋悶了,東鄰西舍地串門,坐在熱炕上嘮閒嗑。這成就了北方人的善談,風趣與詼諧。
那時的娃們不嬌慣,穿成棉花球樣去冰天雪地裡玩耍。肆無忌憚的瘋野,歡笑。沒心沒肺。
想起兒時的光陰,便總想到氣勢磅礴的大雪。
還有那,爐火上煨著菜的鐵鍋。咕嚕咕嚕地響著,蒸騰著…香和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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