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表面上中國皇帝權力巨大,榮耀無比,實際上他們是中國歷史上最不幸的一群人。有以下事實為證:
第一,在中國社會中,皇帝的平均壽命最短,健康狀態最差。有人作過一個統計,歷代皇帝有確切生卒年月可考者共有二百零九人。這二百零九人,平均壽命僅為三十九點二歲。有人指出,中國古代人口的平均壽命不過三十五歲,因此,皇帝的平均壽命並不低。可是,三十五歲的平均壽命中包括大量的夭折人口,事實上,古代人均壽命之低主要是由於極高的初生兒死亡率造成的。如果去除這個因素,人口學家推算,中國古代人口的平均壽命可達五十七歲。眾所周知,生下來就死掉的人不可能成為皇帝。因此,五十七減去三十九點二,中國皇帝的平均壽命比普通人要低近十八歲。
除去非正常死亡因素,皇帝的健康水平低是造成皇帝整體壽命低下的重要原因。宋明兩代政治秩序較好,皇帝大都是善終而死,然而平均壽命仍低於社會平均水平。兩宋十八位皇帝,平均壽命四十四點六歲。明代十六位皇帝,平均年齡四十二歲。在明代十六帝中,只有五個皇帝壽命高過均齡,其餘十一帝皆低於均齡:從宣德帝到正德帝這祖孫五代竟然都在而立之年左右撒手人寰,其中的成化帝也僅僅是剛過了四十歲。然而明光宗登上皇位僅一個月,因為多幸了幾個女人,就撒手人寰,其身體的虛弱可想而知。
第二,皇帝群體中非正常死亡比率高。中國曆代王朝,包括江山一統的大王朝和偏安一隅的小王朝,一共有帝王六百一十一人,其中,正常死亡的,也就是死於疾病或者衰老的三百三十九人;不得善終的,也就是非正常死亡的二百七十二人。非正常死亡率為百分之四十四,遠高於其他社會群體。
第三,皇帝這個群體的整體生命質量較差,生存壓力巨大,因此出現人格異常、心理變態甚至精神分裂的機率較常人高許多。翻開二十四史的本紀部分,那些一開始使我們驚愕、噁心,後來使我們麻木、厭煩的發瘋變態行為實在是數不勝數。有近四分之一的帝王傳記中,記錄有人格異常、心理變態甚至精神分裂的表現:
南北朝時期宋朝的第六位皇帝,前廢帝劉子業,極為荒淫殘暴。他討厭功臣劉義恭,就“砍掉劉義恭肢體,剖開他的肚子,挑取他的眼睛,用蜜醃漬,謂之‘鬼目粽’”。他創辦了獨家的皇宮妓院,召集眾多王妃、公主,令左右倖臣與她們當場開性Party。這些女子都是他的長輩或姐妹,稍有不從者,立即被殺掉,毫不手軟。這個遊戲玩膩了,他又叫宮女與猴、羊、馬交配,他在一旁觀察。他把叔父湘東王劉彧裸體養於坑中,要他從木槽取食,並稱呼他為“豬王”:“嘗以木槽盛飯,並雜食攪之,掘地為坑,實以泥水,裸彧內坑中,使以口就槽食之,用以歡矣。”
前廢帝如此,後廢帝有過之而無不及。後廢帝劉昱兇暴異常,外出遊玩,遇到擋路者,無論是人是畜,都命侍從格殺勿論,這使得都城建康,白天戶戶大門緊閉,道路絕跡。他命令身邊侍衛隨時手執針、錘、鑿、鋸等刑具,臣下稍有忤逆,就施以擊腦袋、捶陰囊、剖腹心等酷刑,每天受刑者常有幾十人,他以此為樂,一天不見有人流血就悶悶不樂。這些行為無疑不能用“紈絝”定義,這兩個人所患的是精神分裂症。
北魏道武帝拓跋患的是躁鬱症:“或者數日不食,或者達旦不寐,追計平生成敗得失,獨語不止。疑群臣左右皆不可信,每百官奏事至前,追記其舊惡,輒殺之;其餘或顏色變動,或鼻息不調,或步趨失節,或言辭差繆,皆以為懷惡在心,發形於外,往往以手擊殺之,死者皆陳天安殿前。”或者數日不食,或者數夜不睡,精神憂悶不安,有時一晚上自言自語,好像對身旁別人看不見的鬼物說話。他上朝時喜怒無常,追思朝臣舊惡前怨,大加殺害。見到大臣臉色有異,或呼吸不調,或言辭失措,就大叫而起,親自毆打擊死在大殿之上,屍體都一字排開擺放於天安殿前。
還有人食慾異常。前面提到的“豬王”劉彧,後來僥倖活了下來並當了皇帝,史稱宋明帝。此人習慣用暴飲暴食來緩解精神緊張。他吃用蜂蜜醃漬的鱁鮧,一次可以吃幾升;吃烤豬肉,一次能吃兩百塊。(《宋書》)北齊文宣帝高洋的病狀則是病理性激情。他懷疑其寵妃薛氏與大臣私通,親自砍下薛氏的頭,將之藏在懷中赴宴。酒席中,他拿出薛氏的頭放在盤子裡,在座眾人大驚失色。他叫人取來薛氏的遺體,當眾肢解,取出薛氏的髀骨,製成一把琵琶,邊彈奏,邊飲酒,邊哭泣,嘆息“佳人難再得”,傷痛不已。最後,他披頭散髮,哭著將薛氏下葬,用的是隆重的嬪妃之禮。與這些變態行為相比,北齊後主高緯愛當乞丐,齊廢帝東昏侯蕭寶卷捕老鼠、睡懶覺、驅百姓,明代萬曆皇帝二十年不上朝,洪武皇帝濫殺功臣,嘉靖皇帝偏執,天啟皇帝沉溺於木匠活兒,都算不上駭人聽聞了。
第四,歷代皇帝中,事業成功者,也就是說較好地履行了自己職責的只佔一小部分,基本符合儒家道德規範的“聖君”更是鳳毛麟角。為後世所紀念和景仰的歷代成功帝王加起來不過十數名,而庸主、昏君、暴君則比比皆是,佔到百分之九十還多。由於皇帝這個職業挑戰性過大,這個階層中的人,在工作中要體會成功感最難,體會到的挫折感卻最多。大部分皇帝在這個職位上是“混”過一生的,因為他們的才能、精力、學識不足以統治如此複雜而遼闊的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