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俊義太喜歡燕青了,當這種愛上升到一定高度並失去理智時,愛便成了溺愛。《水滸》裡沒有盧俊義有孩子的記錄,那麼從小被盧俊義帶大的燕青無疑被盧俊義看成了自己的親生骨肉。盧俊義是一方英雄,但英雄也有想不開的時候,他太溺愛燕青了,放在嘴裡怕化了,擱在頭上怕摔著,不惜重金請高人給燕小乙刺了一身花繡。燕青在盧府,就如同富家子弟公子哥一樣,遊手好閒無所事事。盧俊義溺愛燕青到了什麼程度,我們舉幾個例子:
盧俊義是梁山功夫第一人,無論馬上還是步下都世罕其匹。而燕青作為盧俊義的徒弟,功夫也應該極高才對,匹敵關林不敢說,怎麼也得跟索超、朱仝差不多吧。而事實上燕青除了有一手相撲絕技外,馬上步下的武藝都很一般。《水滸》整部書甚至找不到燕青真正意義上的交戰記錄。師父天下第一,徒弟排不上檔次,這太不可思議了,連宋江的徒弟孔明都能像模像樣在呼延灼面前鬥二十幾個回合,作為盧俊義的徒弟,怎麼也得跟呼大將軍平手吧。燕青能跟呼延灼平手嗎?顯然不能。燕青功夫如此一般,是盧俊義不願真心傳授本事嗎?不是。盧俊義是高手,高手是憑勤學苦練磨練出來的,盧俊義自然曉得成就一個高手要付出多麼大的艱辛。由於他太溺愛燕青了,所以不想讓燕青吃自己練武的那份苦、那份罪。於是乎,盧俊義只傳授了燕青技巧性較強的相撲和弩箭本領。功夫不在高,這兩樣足可防身,徒手搏鬥有相撲,遠距離對決靠弩箭,這就足夠了。也許盧員外以為,家裡的財產夠多了,燕青用一輩子、兩輩子、十輩子都不成問題,再有一套相撲本領防身,這就夠了,這麼過一輩子不挺好嗎。像自己吃苦受罪練就一身本領有什麼用,官府不重用、朝廷不買賬,空博得一個虛名而已。聯想到自己的遭遇,盧俊義不想讓燕青做第二個自己,他給燕青設計了另外一條人生道路——少吃苦、少受罪,浪子一生平安。
盧俊義對燕青的溺愛還表現在另一方面。燕青二十四五歲的人了,還沒有正兒八經參與過盧府大小事務,這與盧俊義心腹的身份很不相稱。其實盧府的事務盧俊義本人也很少管,把權力完全交給了從街上撿來的僕人李固。燕青的日常生活無非就是出城打打獵,酒桌上拆白道字、頂真續麻而已。燕青的日常生活跟富家紈絝子弟的生活沒什麼兩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無所事事、遊戲人間。是燕青自己懶惰,不學好嗎?不是,是盧員外就這麼安排的。盧俊義要出遠門,留燕青看家,臨行交待道:“自有別人管賬,只教你做個樁主。”溺愛之情一目瞭然。不要怪燕青懶惰,也不要說燕小乙不學好,這種生活是盧員外給他安排的。盧俊義也是人,在教育下一代方面未必不會有缺陷。
盧俊義不分來由的溺愛燕青,直接導致了兩大後果:第一,燕青除了相撲和弩箭之外,功夫上稀鬆平常。所以當盧俊義二次被捕時,燕青只能眼睜睜看著主人被捉走。他只有三支弩箭,射死董超薛霸用了兩支,總不能拿一支弩箭對付一二百公人吧,也總不能跟一二百公人去相撲吧。盧俊義就這樣在燕青眼皮底下被官人捉走了,他沒有認真傳授燕青武藝,到頭來吃苦受罪的反倒是自己。第二,長期的遊手好閒、無所事事,使燕青在盧府毫無發言權,李固剛從梁山逃回來,便輕而易舉把燕青趕出了家門,可憐燕小乙只能討飯為生。倘使燕青在盧府能做主,李固也就不可能篡權謀財了,而沒有李固攪局,盧俊義也就不必吃官司了。盧俊義不讓燕青當家,不從小培養燕小乙的自立能力,到頭來吃苦的還是自己。
左右盧俊義“血光之災”的兩個關鍵人物就是李固和燕青,兩人都是盧俊義的心腹,只不過盧俊義重用了前者溺愛了後者。關鍵時刻,溫室裡長大的燕青終是鬥不過有多年管理經驗、在盧府說一不二的李固。可嘆盧員外,無來由的溺愛不僅害了自己,燕小乙也跟著受罪。平常多流汗,關鍵時刻少流血,這麼簡單的道理盧員外咋就不懂呢?也許正應了盧俊義同輩人蘇東坡那首詩: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盧俊義的悲劇告訴我們,過分溺愛下一代,是多麼危險的一件事。溺愛一個人,實際上就是在扼殺一個人。你家孩子聰明未必比得過燕青,你自己也未必比得了盧俊義英雄,盧員外溺愛下一代尚且引來大禍,更何況我們這些比盧員外不知要差多少倍的人了。盧員外坐牢期間,梁山方面組織過幾次營救活動。關鍵時刻,大刀關勝橫空出世,“圍魏救趙”之計使得梁山方面首尾難顧,一打大名府不了了之。作為以忠義著稱的關雲長的後代,關勝是如何投降梁山的呢,他的投降是否意味著其摒棄了關家忠義的傳統?關勝又為何會位居資歷、武力都很高的林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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