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八佰》太火了。很多觀眾衝著硬核、高燃、好哭而去,看的時候才恍然發現片中原來匯聚了那麼多優秀的演員。這些優秀的演員像是被戰爭炮火蒙塵的鑽石,隱匿著光芒,只等角色被觀眾擦亮。
好的演員就是這樣,能鋒芒畢露也能收光斂華,藏身於角色之後。像一個容器,能夠容納下各種各樣的角色,杜淳就是這樣的演員。
在《八佰》中,杜淳是第88師262旅524團團附謝晉元,他還原了謝晉元在四行倉庫一役中精神領袖式的軍官姿態。
既然提到“還原”,那我們有必要先了解一下歷史上的謝晉元。在“八百壯士”當中,團附謝晉元1905年出生在廣東梅州蕉嶺縣,畢業於黃埔軍校,受過良好的教育與訓練。這裡的“良好教育”絕非誇張。進入黃埔軍校四期之前,謝晉元曾在廣東大學讀書,那個年代能進入大學的青年人可謂鳳毛麟角。謝晉元投筆從戎之後,在黃埔軍校接受了由內而外的全面歷練。
飾演這樣一個人物,演員必然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從外形和體態上,杜淳必須要呈現一個軍官應有的風姿。
在這一點上,杜淳早早進組進行的軍訓沒有白費,軍姿、步伐、端槍,杜淳在精神狀態和一走一坐的姿態裡呈現出與周圍遊兵散將完全不同的軍官狀態,他沉穩、敦厚,卻又在關鍵時刻彰顯了軍人該有的血性。
但只還原謝晉元的軍人一面顯然並不足夠。如果有觀眾讀過謝晉元的家書,就會發現這個人物在粗獷的軍人身份之外,還有一顆士大夫般的愛國之心。與傳統意義上殺伐決斷的軍人之心不同,謝晉元計程車大夫之心,帶著文人風骨和國士般的執拗忠勇。
“大丈夫光明而生,亦必光明磊落而死。男對死生之義,求仁得仁,泰山鴻毛之旨熟慮之矣。今日縱死,而男之英靈必流芳千古。故此日險惡之環境,男從未顧及。如敵劫持之日,即男成仁之時。人生必有一死,此時此境而死,實人生之快事也。”
謝晉元寫給父母的信裡,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是毫不猶豫,是“求仁得仁”。
但說到父母妻小,縱使英雄無懼,也一樣牽腸掛肚、遊子思家。
“大人年高,家庭原非富有,可將產業變賣以養餘年。男之子女漸長,必使其入學,平時應嚴格教養,使成良好習慣。幼民姊弟均富天資,除教育費得請政府補助外,大人以下應宜刻苦自勵,不輕受人分毫。男屍如覓獲,應歸葬抗戰陣亡將士公墓……”
在無戰火的今天,再去重讀謝晉元的家書,字字泣血,句句無畏。今天的大多數人,已經很難想象隨時準備為國赴死的人是如何克服了對死亡的恐懼、對家人的牽掛,而堅守、戰鬥。
這樣一個人物,他身上的軍人氣質與國士之風不是對立的兩面,而是渾圓的一體。杜淳身上敦厚有方的氣質復活了人物。
面對手下的軍士,他站在高臺上鎮定、沉穩,指揮有度。面對日本軍官的挑釁,他從容不迫、身騎白馬不卑不亢迎敵。
面對國旗和國民,他“士”的一面浮現出來,那是我以我血薦軒轅的滿腔孤勇。面對“特派員”,他“國士”的一面再次抗爭,要在瘡痍國土之上喚醒民族,要在戰爭與政治之間求一個“道”。
面對身後的“八百壯士”,杜淳臉上出現了迷茫的神色,雖然只是一個瞬間,觀眾卻看清了這個人物內心的掙扎——進不可衝鋒陷陣,退無法守護吾土吾民。杜淳跪在橋上,皺起眉頭看著這一切,那一刻,他用眼神替所有國民嘶喊。
如果說每個演員都像是一塊等待被雕琢的璞玉,杜淳就像是一塊上好的和田料。溫潤、細膩、堅實、柔華而不張揚。
有的演員個人特點明顯,優勢和短板一樣突出,有經驗的導演打眼一看,就知道他們該用在哪兒。雕玉鐲還是做玉墜兒,早已從材質已經命定了。但杜淳不是。因為他紮實、細膩、圓融,越有經驗的導演遇到這樣的演員越是要好好琢磨,因為沒有人想要因為自己走眼,而將一塊好料用錯了地方。
即使經驗豐富如管虎,面對杜淳這樣一塊“好料”也還是會左右衡量。在《八佰》中,杜淳是最後一個確定下角色的演員。而最終的結果證明,管虎的眼光沒錯。
片中杜淳用槍的場景不多,但每一次舉槍都讓人印象深刻。在最後一場暗夜撤退衝橋的戲裡,杜淳飾演的謝晉元持槍乾脆利落,每一個擺臂和扣動扳機的姿勢都帶出軍官的素養,有觀眾形容片中杜淳的持槍表現“全方位展示了黃埔科班畢業生的專業水準”。
確實,杜淳持槍的莊重感和肅穆感,讓他飾演的謝晉元從動作呈現上區別於普通的保安團民兵,展示出一支訓練有素的德械師團軍官應有的戰場素養。
衝橋撤退那場戲中,杜淳貢獻了層次豐富、細緻入微的表演。從決定撤退那一刻的不甘心到為了保護身後戰友而同意撤退的轉變,心態上的支撐點使得杜淳的表演非常紮實可信。那個蹲守在第一位指揮大家衝橋的團附,按下了心中的五味雜陳,只為了讓身後的兄弟活著,“活著,就是勝利。”杜淳血紅著雙眼,臉上帶著無法剋制的狠厲,像拼命護子般,把手下計程車兵護在身後。
撤退途中,謝晉元中彈跪地。看著對面衝過來的兄弟不斷受傷,杜淳倚著槍桿子,臉上流露出悲憫的神色。
男演員的眼淚並不多見。一方面,是“男兒有淚不輕彈”的傳統規訓,另一方面,因為情感充沛的眼淚,總是會讓人整張臉都顯得扭曲、擰巴。
不靠眼淚,要把深切的悲痛傳遞到觀眾心中,這是對演員的一場考驗。
在《八佰》裡,看著對面接連倒地的兄弟,杜淳飾演的鐵漢也不免心酸。沒有眼淚,卻賺足了觀眾的眼淚。他半跪在地,身體飄搖,覷目望向橋的另一端,用盡全力發出全體衝橋的命令。這是一個將領的家國柔情與鐵血擔當。
對於杜淳這樣的演員來說,他們的角色可塑性極強,幾乎不必擔心有一天會被某一種角色型別框住。
回憶杜淳十多年表演生涯,幾乎每個角色都不一樣。2005年胡玫導演的電視劇《漢武大帝》中,他是少年天子劉徹,一雙清亮亮的眼睛俘獲無數少女心。
2009年央視一套開年大戲《走西口》裡,他是山西難民田青,當過土匪、坐過冤獄,卻一直堅持祖訓,誠信經商。
2012年趙寶剛導演的電視劇《北京青年》裡,他是重走青春路的富二代小混混何北。2016年程耳導演的電影《羅曼蒂克消亡史》裡,杜淳飾演了一位冷酷少言的車伕、殺手……這些角色完全不同,但是對這些作品,幾乎很少人使用“杜淳顛覆了自己”的評語,因為對於演員杜淳來說,每一次,都是在顛覆以往的表演。
對於杜淳這樣的演員來說,每一個角色,都是一次顛覆。千人千面是這類演員的終極目標。只要他們願意,只要導演有心,杜淳們可以成為任何人。
當然,對於導演來說,使用這樣“千人千面”的演員意味著更高的選角要求和挑選標準。
《羅曼蒂克消亡史》裡,程耳用車伕一角幫助杜淳找到了表演的更多可能性。杜淳飾演的車伕,凌厲、敏捷、冷靜、少言,程耳用這個角色重新雕塑了杜淳。觀眾也看到了一位演員更加剋制、細微的表演。
《八佰》中,管虎最終決定杜淳飾演謝晉元一角。細細看來,整個片子中的明星不在少數,但謝晉元一角,確實沒有人比杜淳更適合。
杜淳在《八佰》中貢獻了非常準確而高階的表演,大銀幕上,杜淳飾演的謝晉元與小湖北分別之際,眼神幽深,似乎透過眼前這個十三歲的孩子看到了自己遠在家鄉的兒子,在這一刻,杜淳不僅是一位鐵血柔情的軍官,更是一個愛兵如子、念國思家的父親。運籌帷幄之下的胸有成竹,到了眼前這個不足13歲的小兵娃跟前,化成了憐惜和愛護。
演員是“被挑選的人”,這意味著要有被挑中的能力和底氣。有人選擇了型別角色專業戶的道路,有人選擇了藏身於角色之後,過千人千面的人生。
顯然,杜淳選擇了第二種。或許觀眾會忘記他的名字,但是觀眾不會忘記他飾演的角色,而這,應該是一個演員最大的榮光。
【來源:桃桃淘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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