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高宗覺得言之有理,尤其是這女子能夠一口叫出宋高宗的乳名,便不再懷疑,下詔讓她入宮,授予福國長公主的稱號。又為她選擇永州防禦使高世褭為駙馬,賜予嫁妝一萬八千緡。此後寵渥有加,先後賞賜達四十七萬九千緡。
南宋與金國簽訂了“紹興和議”後,高宗生母韋貴妃被金國放歸。母子重逢,喜極而泣。韋貴妃回朝後,被宋高宗尊封為“顯仁太后”。韋太后回國之後,聽到柔福帝姬一事,不禁詫異說:“柔福已病死於金國,怎麼又有一個柔福呢?”宋高宗便說了柔福由金逃回的情狀。韋太后說:“金人都在笑話你呢!說你錯買了顏子,真正的柔福早已經死了。”
顏子就是假貨的意思。當時開封城有條街名叫顏家巷,街內有家松漆店,裡面賣各種紙做的器具,表面松漆得極為精美,樣式新穎,看上去十分炫目。但因為是紙做的,購買回去,不能經久使用,所以當時的人稱其為“顏子”,後來演變成假貨的代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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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高宗聽了母親的話,勃然大怒,立即拘捕了柔福帝姬,交大理寺審問,嚴刑拷問之下,假柔福公主無可抵賴,只得一一供招。
原來,她本是汴京流浪的女子名叫靜善,生得頗為美貌。汴京攻破後,她被亂兵掠往北方。在路上遇到一個名叫張喜兒的宮女。張喜兒曾在王貴妃(柔福帝姬生母)宮中侍奉,知道許多宮闈秘事,一一都說給了靜善聽,尤其還說靜善的相貌氣質酷似柔福帝姬。靜善對這個巧合十分動心,於是開始留心記憶各種宮闈秘事,而且刻意模仿張喜兒所說的公主形態。之後,靜善在戰亂中經歷曲折,曾經三次被人拐賣,最後被土匪陳忠虜入盜夥,被迫嫁給了一名小土匪。宋官軍剿匪之時,抓住了靜善,打算以匪眷的名義將她殺死。靜善為了活命,稱自己就是柔福帝姬。見到靜善的氣度,宋官軍還真的被嚇住了,於是將她送到臨安。靜善成功矇騙過宋高宗後,得到了十多年的富貴。不料人算不如天算,韋太后回到京師,說破了此事,靜善再也無從掩飾,只好老老實實地招認。
宋高宗知道柔福帝姬確實為假後,下令將假公主斬首於東市。最倒黴的是高士褭,先是奉旨娶了柔福帝姬,又因為柔福帝姬是假被削奪了駙馬都尉的爵位,還因此被人們嘲笑說:“向來都尉,恰如彌勒降生時;此去人間,又到如來吃粥處。”
之前,宦官馮益曾指證柔福帝姬為真,為此也受牽連。《宋史·宦者列傳·馮益》記載:“先是,偽柔福帝姬之來,自稱為王貴妃季女,益自言嘗在貴妃合,帝遣之驗視,益為所詐,遂以真告。及事覺,益坐驗視不實,送昭州編管,尋以與皇太后聯姻得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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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柔福帝姬雖然被殺,民間卻流言紛紛,為其抱屈者大有人在。當時就有史學家認為被殺的柔福帝姬其實是真正的公主,之所以被揭穿是因為宋高宗的生母韋太后自北方回來後,擔心柔福帝姬說出自己在北方被凌辱被糟蹋的各種醜事,於是威脅宋高宗將柔福帝姬殺死滅口。宋高宗對柔福帝姬並無什麼感情,奉了母親嚴命,便犧牲了柔福帝姬。《四朝聞見錄》《隨國隨筆》等筆記,都記載了這樣的說法。而有力的佐證則是:當初柔福帝姬初來投奔之時,許多舊日宮人和太監馮益都斷定公主是真的,即使假公主相貌長得再像,但如果沒有十足把握,這些人決不敢亂說。而這些人後來相繼改口,以及公主自認是假,則是因為嚴刑拷打的緣故。
大約是受了柔福帝姬還京傳奇的影響,紹興二年(1122年),在柔福帝姬還宮後兩年,發生了一起榮德帝姬假公主事件。
事情大概的經過是:一名姓易的商人妻因為貪圖富貴,假冒宋欽宗親妹、宋徽宗王皇后之女榮德帝姬,來到皇宮認親。榮德帝姬小字金奴,最早封永慶公主,又封榮福公主,宋徽宗聽從蔡京的建議,改“公主”為“帝姬”之後,又將她封為榮德帝姬。榮德帝姬為宋徽宗第一任皇后王氏所生,在宋徽宗的兒女中年紀較長,北宋亡國之前就已經嫁給左衛將軍曹晟為妻,後來被擄往金國。而後來這個假冒的公主的易氏頗有幾分姿色,金軍南下時,全家南逃,在半路與丈夫失散。就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候,易氏意外遇到了榮德帝姬以前的侍衛。在聊天的時候,易氏從這些人口中瞭解到榮德帝姬的形貌舉止,以及一些深宮秘事。到達南方後,易氏聽說了柔福帝姬的故事。她豔羨皇家尊榮,竟然想到了冒充公主的主意,於是就來到南宋小朝廷,自稱是逃歸的榮德帝姬。宋高宗並不認識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榮德帝姬,乾脆照葫蘆畫瓢,派老宮女去檢驗真偽,結果露出了馬腳。宋高宗下令將她送交大理寺審訊。真相大白後,易氏被亂杖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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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兵入侵中原,百姓遠比皇室承受了更多的災難,無數人家因此而家破人亡、顛沛流離,不少民間的美貌女子也被擄北上,專供金人玩樂,成為離鄉背井的亡國奴,蔣興祖之女的經歷很具有典型性。蔣興祖之女,常州宜興(今屬江蘇)人。父蔣興祖,靖康時任陽武令,金兵入侵時,蔣興祖與妻及長子死節,女兒則被擄北上。途中,蔣興祖之女在雄州驛站題了一首詞:
朝雲橫度,轆轆車聲如水去。
白草黃沙,月照孤村三兩家。
飛鴻過也,萬結愁腸無晝夜。
漸近燕山,回首鄉關歸路難。
詞的上闕寫被擄北去,朝行暮宿,百般困苦,所過之處,經戰火洗劫,荒涼破敗,淒涼滿目,行人更是難得歇息之地。下闕以“飛鴻”南飛之自由,反襯被擄北去之痛苦,在身不由己的無奈中,離家鄉越來越遠,抒發了欲歸不得的愁苦。詞風沉鬱悲痛,體現出了一種時代的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