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真實的丘處機:收到成吉思汗信即萬里朝見

  真實的丘處機:丘處機,字通密,號長春子。這都是他師父王重陽真人為他取的名字。他是山東登州棲霞縣的人,當金熙宗大定七年間,他方十九歲,居昆嵛山修道,而遇王重陽,便依之稱弟子。重陽當時贈以詩曰:“細密金麟戲碧流,能尋香餌食吞鉤。被予緩緩收綸線,拽入蓬萊永自由。”對於他的器重,由此可見。他追隨依止於重陽,不過四年,重陽便即坐化。臨歿吩咐他聽學於馬丹陽,他便隨馬丹陽、譚長生、劉長生等四人,護重陽靈柩,歸葬終南山下,並且隨丹陽等廬墓三年,極盡師弟之禮。後來他便獨居於磻溪、龍門七年,專志修道,備嘗難苦。後世道教的龍門派,俗稱北派的,就宗於他修道於龍門而定名。他在這幾年中,對於修道的心得,隨時作成詩歌,因此流開去,聲譽便逐漸隆盛起來。因金朝的京兆統軍夾谷公禮請,遂還歸終南,弘揚全真道。金世宗二十八年,召請人見。世宗向他求道,他便先說延生保命之要,次及持盈守成之難。又說:

  富貴驕淫,人情所常。當兢兢業業,以自防爾。誠能久而行之,去仙道不遠。譎詭幻怪,非所聞也。

  金世宗對於他,非常重視。先安置他在萬寧宮之西,一年之中,屢次召見。他急急請求還山,到了是年八月,才放他還終南山。賜錢十萬,他都辭而不受。二十九年,世宗死後,他便於章宗明昌元年(公元一一九○年)回到故鄉棲霞,大修道觀,安置徒眾。當南宋寧宗嘉定十二年,金宣宗興定三年(公元一二一九年)的時期,他住在萊州的昊天觀。那時山東大部分的地方,都被南宋收復。寧宗久聞他的道望,便遣使召請南行,而且命令大帥彭義斌派兵保衛起行,他都辭謝不去。地方官怪而問他的原因,他便說:“吾之出處,非若輩所可知。他日恐不能留耳。”到了那年的五月,成吉思汗在西征的途中,從奈蠻國遣近臣札八兒、劉仲祿,遠涉間關險阻,到山東來請他西去。本所載成吉思汗寫給他的制詔說:

歷史上真實的丘處機:收到成吉思汗信即萬里朝見


  七載之中成大業,六合之內為一統。是以南連蠻宋,北接回紇。東夏、西戎,悉稱臣佐。任大守重,懼有闕政。且夫刳舟剡楫,將以濟江河也。聘賢選佐,將以安天下也。朕踐祚以來,勤心庶政。三九之位,未見其人。伏聞先生體真履規,博物洽聞,探賾究理,道衝德著,有古君子之遺風,抱真上人之雅操。今知猶隱山東舊境,朕心仰懷無已。山川懸闊,有失躬迎之禮,朕但避位側身,齋戒沐浴,選差近臣,備輕車,不遠數千裡,謹邀先生,暫屈仙步,不以沙漠遠行為念。或憂民當世之務,或恤朕保身之術。朕得親仙座,惟先生將咳嗽之餘,但授一言斯可矣。


  這一篇制詔,當然不是成吉思汗的手筆,那是不用推想可知。但是他的渴望之誠,和卑辭厚禮,卻躍然紙上。按明陶宗儀著《輟耕錄》原文,還較為詳細,但大體不外這些懇切的情辭。而且劉仲祿奉命為請師的專使,其初一路行來,還不知道丘長春在山東那裡,本來想帶兵五千,專來迎請。後來經過金朝西北駐軍和邊臣的勸告說:正當兩國議和,恐怕金人驚擾。才只帶蒙古親兵二十人,一路探訪,來到登州。丘長春卻一反常態,立即接受了成吉思汗的邀請。選弟子中可以從行的,共計十八人,便於(公元一二二○年)二月北行到了燕京行省(北京)。他所經過的地方,大家爭求他的文筆詩頌,只要有此一紙,就可免了元兵的殺戮。後來元朝用兵中國,人們都求丘長春全真道的庇護,猶如清末時期,國人求庇於外國教士一樣,真是歷史上一件異事。

  丘長春到了燕京的時候,成吉思汗的西征行程,已經更加遼遠。據《輟耕錄》等的記載,他便進表陳情,奏請不去。如原表雲:

  登州棲霞縣誌道丘處機,近奉宣旨,遠召不才。海上居民,心皆恍惚。處機自念謀生太拙,學道無成。辛苦萬端,老而不死。名雖播於諸國,道不加於諸眾人,內顧自傷,衷情誰測,前者南京及宋國,屢召不從,今者龍庭,一呼即至。何也?伏聞皇帝,天賜勇智,今古絕倫,道協威靈,華夷率服。是故便欲投山竄海,不忍相違。且當冒雪銜霜,圖其一見,蓋聞車駕只在桓撫之北,及到燕京,聽得車駕遙遠,不知其幾千裡。風塵澒洞。天氣蒼黃,老弱不堪,切恐中途不能到得,假之皇帝所,則軍國之事,非己所能。道德之心,令人戒欲,悉為難事。遂與宣差劉仲祿商議,不若且在燕京德興府等處,盤桓住坐,先令人前去奏知。其奈劉仲祿不從,故不免自納奏帖。念處機肯來歸命,遠冒風霜,伏望皇帝早下寬大之詔,詳其可否。兼同時四人出家,三人得道,惟處機虛得其命。顏色憔悴,形容枯槁。伏望聖裁。龍飛年三月日奏。

歷史上真實的丘處機:收到成吉思汗信即萬里朝見


  到了十月間,成吉思汗在鄰近印度的邊境,遣使奉詔回邀西去,如原詔雲:成吉思皇帝敕真人丘師省,所奏應召而來者,具悉。惟師道逾三子,德重多方。命臣奉厥元纁,馳傳訪諸滄海。時與願適,天不人違。兩朝屢召而弗行,單使一邀而肯起。謂朕天啟,所以身歸。不辭暴露於風霜,自願跋涉於沙磧。書章來上,喜慰何言。軍國之事,非朕所期。道德之心,誠雲可尚。朕以彼酋不遜,我伐用張,軍旅試臨,邊陲底定。來從去背,實力率之固然。久逸暫勞,冀心服而後已。於是載陽威德,略駐車徒。重念雲軒既發於蓬萊,鶴馭可遊於天竺。達摩東邁,緣印法以傳心。老氏西行,或化胡而成道。顧川途之雖闊,瞻几杖以非遙。爰答來章,可明朕意。秋暑,師比平安好。旨不多及。


  他由此便不辭險阻,遠涉沙漠,追隨成吉思汗的西征路線,歷時四年,經數十國,行萬有餘里,《元史》稱其:“蹀血戰場,避寇絕城,絕糧沙漠。”於公元一二二二年,到達邪迷思干城。再過鐵門關。才在雪山之陽,與成吉思汗見面。居住一年以後,他自北印度的邊境返國,成吉思汗派騎兵數千,護送他回燕京。改天長觀為長春宮。又敕修白雲觀,合而為一。並以萬歲山、太液池賜之,改名為萬安宮。

  在我們的歷史上,當六朝的時期,前秦苻堅為了迎接高僧鳩摩羅什東來,專為他發兵七萬征服龜茲國,才得到了羅什大師。後秦王姚興,而且又為了大師,於弘始三年(公元四○一年)派兵滅了後涼,他才到了長安。在此以前,苻堅為了爭取道安法師,及習鑿齒等學者,也不惜用兵十萬,進攻襄陽,硬把他們俘去。歷史上為了一位學者大師,至於兵戎相劫,而且還因此攻城滅國,實在為千古稀有的事。但是那是為了爭取另一外國的學者大師到中國來傳法的舉動。至於唐代玄奘法師,為了求法,在交通阻塞的當時,單人渡戈壁沙漠等地的險阻,遠到印度去留學十八年,聲名洋溢中外,功業長留人世,這也是一件永為世人崇拜的事實。可是人們卻遺忘了當成吉思汗武功鼎盛的時期,他遠自印度邊境,也為了一位學者道士,派兵東來中國,迎接丘長春。而且更忽略了丘長春的先見之明,他不辭艱苦地到了雪山以南,是為得預先佈置,保持民族國家文化的統。這是多麼可歌可泣,而且含有無限悲憤的歷史往事!因為他是一位道教的道士,便被自命儒家的歷史學者們輕輕地一筆抹煞,無奈不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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