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一向工作熱情很高的李醫生變得沉默寡言了。因為,他吃了官司。
以前,他還以為吃官司是別人的事。沒想到,這次輪到自己身上了。
患者年齡並不是特別大,60多歲。手術方面,是一個胃賁門癌。
由於這個手術需要胸腹聯合切口,他為患者選定了硬膜外複合全麻的麻醉方案。
這個複合麻醉,理論上可以極大的降低術中應激反應。術後鎮痛方面,也可以很好的發揮作用。術中優化了用藥,術後恢復也會快一點。
然而,就是這個“好心”卻讓他深深後悔。
由於醫院這類大手術少,自然也沒有太多機會施展“硬膜外複合全麻”這樣的高大上麻醉。想到即將能用專家們一致推崇的麻醉方案為患者治療,心裡不免有些小激動。
其實,這種自信是可以理解的。硬膜外麻醉技術,對任何麻醉醫生都沒有難度。尤其是基層麻醉科醫生,更是遊刃有餘。全麻方面,也沒有技術瓶頸,也都是經常在用的麻醉方案。
然而,在手術放置引流管的環節中,一直在低位警戒線上的血壓終於繃不住了。
隨著幾次測血壓結果40多,李醫生慌了。之前的一個多小時,麻黃鹼已經用了第二支,他又打開了一支去氧腎。但是,似乎效果不明顯。同時加大的輸液速度,讓他一度非常擔心患者的心肺會不會出現問題。
給主任打電話,主任不巧正在內科幫著心肺復甦。
等趕回來時,已經過去了十多分鐘。
說來也怪,這時血壓逐漸好轉了。甚至,一度還出現了血管活性藥物過量的情況。
本以為沒事了,誰知道甦醒的時候患者遲遲不醒。沒辦法,只能送到重症監護室慢慢甦醒、延遲拔管。
那一夜,李醫生幾乎一夜未眠,就在那裡單獨思考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第二天,重症監護室同事說拔管了,這讓他懸著的心放下了。不過隨後的一句話,卻讓他再次擔心起來。同事說:拔管後患者不認識人,還有攻擊人的情況。
本以為只是普通的術後認知功能障礙,但術後第二天發現尿管不能拔,患者似乎沒有辦法排尿,大便也失禁。緊急多學科會診,考慮一定程度上的腦損傷。
雖然在一個月後基本恢復正常了,但家屬卻認為醫院有責任。
外科當然兩手一攤:和我沒關係,我們就是做了個手術而已。
此時,所有的壓力都來到麻醉科這裡。幾年不進一次麻醉科的院領導,怎都頻繁來問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由於麻醉記錄單清晰記錄了當時血壓低的過程,大家就集中分析血壓低的原因。
正常情況下,硬膜外麻醉確實可以導致交感神經被抑制,加上全麻的進一步抑制,所以血壓低也是這個麻醉非常明顯的特點。也正因為此,李醫生持續給患者用了兩支麻黃鹼。
按理說,術中的血壓即便較低也應該有所改善了,更不會突然“崩盤”。那麼,事情到底出在哪裡?
當時的血氣分析似乎給出了答案:持續的低血壓,尤其是外科放置引流管完成後的血乳酸異常的高。
血乳酸,一般是在組織灌注不良的情況下產生的。單純的血壓偏低,一般不至於,一定還有其它因素!
最終,在又一次的討論中達成了一致意見:本身就不高的血壓,在放置引流管的過程中下腔靜脈受壓進一步加劇了前負荷降低。
之後,血乳酸導致血管收縮能力下降,導致血壓遲遲上不來。
雪上加霜的是,胸腹聯合切口,體溫大量丟失,這導致各臟器、尤其產熱主要器官——肝臟功能障礙。惡性迴圈下,出現了長時間低血壓、甚至血管活性藥物無效的情況。
雖然找到了原因、雖然患者一個月後基本恢復了,但家屬卻不能接受。
換位思考,多花了錢、多遭了罪,這確實很難接受。
這件事,對李醫生的打擊也很大。也許,以後他的膽子會變小吧。膽子變小了,可能更多的時候會選擇“老的”技術,而不會創新使用當下各種先進的保障安全的、加速術後康復的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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