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知道兒子會因此患病,打死我也不會碰它!”陸朝裡咬咬牙說,轉眼間紅了眼圈。“但是現在說什麼都為時已晚,我的兒子可能真是被我害了。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如此熱愛、為之瘋狂的一件事,會給一家人帶來巨大的災難。”
那麼,這位父親嘴裡的“夢想”和“現實”究竟發生了什麼呢?
陸朝裡今年42歲,來自廣西田陽縣的農村。雖然身處大山,但從小陸朝裡骨子裡就是一個藝術家。他喜歡繪畫,跟著學校老師上過兩節美術課,畫什麼像什麼,美術老師稱他是"奇才"。長大以後,陸朝裡越來越清楚自己想要成為專業畫師,憑藉天賦和努力,他順利考上大學,學習油畫專業。畢業以後,陸朝裡先是做了一位美術老師,隨後在2000年為了夢想,他前往深圳大芬村,做了一名職業油畫師。
2005年,在一次聚會上,陸朝裡和妻子陳紅相識相愛。婚後,陸朝裡繼續在深圳的大芬村做自由油畫師,陳紅則在一家工廠做文職。兩年後,他們的兒子陸嘉勁出生。
嘉勁耳濡目染,從小就表現出繪畫天分。在陸朝裡趕畫時,嘉勁經常給他當小助手,幫他勾畫簡單的圖畫、打色底、洗畫筆、調顏料等等。對於一些簡單的繪畫,陸朝裡都會手把手教嘉勁,他希望兒子能有一項愛好,支撐著自己在現實生活中前進。嘉勁在幼兒園便參加學校美術作品、手抄報的比賽,獲得了許多一等獎。因嘉靖繪畫的色彩大膽,同學和老師都稱嘉勁為"小梵高",這令陸朝裡倍感欣慰。
陸朝裡在大芬村打拼多年,從2014年開始,作品終於得到越來越多人的認可,找陸朝裡買畫的訂單被排得滿滿當當,那段時間,正是陸朝裡事業的上升期,但等到孩子上學的時候,問題卻來了。因為戶口問題,嘉勁上不了當地公立學校,只能讀私立小學。私立學校得學費和生活費都很高,陸朝裡夫妻身上的壓力驟增。
2015年,在深圳大芬村奮鬥了15年的陸朝裡,無奈之下選擇放棄自己的夢想,舉家搬到妻子陳紅的老家重慶。在那裡,陸朝裡無法繼續做一個純粹的藝術家,不得不前往一家裝修公司做家裝彩繪。陸朝裡的犧牲,換來了嘉勁可以順利上學,在學校裡,嘉勁是一個品學兼優的三好學生,擔任班幹部,同學間的口碑極好。
然而在2017年國慶節放假期間,嘉勁渾身沒有力氣,臉色蒼白,嘴唇沒有血色,在重慶兒童醫院確診為急性髓系白血病M2。"我們一路上祈禱千萬不要是什麼大病,他只是太累了。可事與願違,噩耗還是降臨了。"陸朝裡哽咽著說。可醫生接下來的一番話,更讓陸朝裡如同五雷轟頂。"誘發白血病的原因有很多,如果你們使用的油彩顏料裡或者是彩繪塗料裡甲醛超標,對小孩的傷害會很大,可能誘發白血病的。"醫生的話,每一個字都扎進陸朝裡心裡。
"曾經我以我的作品為驕傲,但沒想到害了兒子,也讓一家人陷入絕境。和兒子的健康相比,它們都不值一提。"說著說著,老實的陸朝裡流下兩行淚水。
雖然陸朝裡心裡難過,但一切抱怨都無濟於事,給兒子治病才是首要任務。誰知第一個療程化療,嘉勁便出現肺部感染,住院長達42天,自費花去了26萬元,一下子就掏空了這個家庭的家底。
"爸爸,我還有機會去上學嗎?"嘉勁試探地問父親。聽聞兒子的話,陸朝裡轉過身去,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來,他調整好情緒告訴兒子:"只要聽爸爸媽媽的話,配合醫生治療,很快就能治好。"
嘉勁很聽父母和醫生的話,在治療半年便康復出院,在家休息調養5個月,嘉勁終於在2018年9月如願地返校上課。"我感覺自己像是鳳凰一樣,浴火重生,更加珍惜和爸爸媽媽在一起的時間。"嘉勁說。
陸朝裡和陳紅生下的女兒
雖然嘉勁已經出院,但為了將來以防萬一,陸朝裡和陳紅於2019年生下一個女兒,保留了女兒的臍帶血,說不定將來能救兒子一命。
在2020年5月,陸朝裡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嘉勁白血病復發。"醫生說兒子復發之後,造血幹細胞移植是最好的治療方法,而且兒子治療2年後才復發,相比其他孩子情況好很多,如果造血幹細胞移植治癒率很高,但費用高昂。"陸朝裡再三思索,決定帶著兒子北上,去大醫院做骨髓移植。
剛到醫院時,他們人生地不熟,也害怕大都市的高消費,陳紅陪著兒子住在醫院,陸朝里舍不得租房子,便在醫院車庫裡湊合打地鋪。"剛來的那個月,他一下子瘦了10多斤,兒子看到他很心疼,反覆地對他說'爸爸對不起'。"陳紅難過地說。
更令陸朝裡崩潰的是,他們夫妻倆當初為了獲取臍帶血生下的二胎,在這個時候卻沒有作用。“嘉勁已經13歲,100斤了,妹妹的臍帶血不夠用。”陸朝裡說,“幸好,我的配型可以使用,只有我能救兒子。”
2020年8月25日,嘉勁順利進入移植倉。可在倉裡不到半個月,嘉勁肺部開始不舒服,咳血不止,被檢查出肺部有結節,需要立即出倉進行手術。
2020年9月9日,經過胸科專家會診,嘉靖進行胸腔鏡手術,手術切除3指寬的肺。醫生把嘉勁切掉的肺拿給陸朝裡確認時,陸朝裡哭得像一個孩子。"我當時想,兒子你的命好苦啊,都是爸爸的錯。"陸朝裡含淚說。
手術後嘉勁的傷口處疼痛難忍,吃不下飯喝不下水,半夜實在疼得厲害,陸朝裡便整宿抱著兒子,讓兒子靠在他身上。有了父親溫暖的懷抱,嘉靖勉強能睡一會。看著痛苦的兒子,陸朝裡的心都在滴血。一直疼了1個多月,嘉勁才稍有好轉。
經過此次劫難,陸朝裡原本四處籌借為兒子進倉準備的35萬元,已花去一半,導致嘉勁進倉押金再次不夠。沒有錢就進不了移植倉,血淋淋的現實擺在陸朝裡面前,他只能帶著嘉勁再次返回出租屋。絕望地等待,消磨兒子的生命。"都是我的錯,我釀成了大禍,求求好心人救救我的孩子。"陸朝裡哭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