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馬晨 咖啡泡麵 楊文傑
郭青岑水冬青 張揚的小強
敦煌鐵路穿越祁連山脈進入青海，便一頭扎進柴達木盆地，經馬海、大柴旦，抵達飲馬峽，接入青藏鐵路。
印象中，這一段鐵路沿線都屬於大西北乾旱區，沿著鐵路而來，便能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角度，領略那一道道極具西部特色的風景：碧藍的蒼穹下，廣袤的大地一望無際，高速奔行之中，大漠孤煙，群山如黛，沙漠、綠洲、雪峰、鹽湖，以及那些讓人震撼的雅丹山丘……只此“一線”風光，卻也足夠雄渾與壯闊。
夢幻之境
美得醉心的翡翠湖
當敦煌鐵路駛入青海，在蒼莽的戈壁行駛一個多小時後，就會見到一行行綠樹的掩映中，一排排白牆紅瓦的房屋浮現在樹影裡，房屋上方飄著鮮豔的五星紅旗，整齊而富有民族氣息的大門，承襲著濃郁的哈薩克族生活氣息。
這就是馬海村，十多年前，新疆返青的哈薩克族群眾在這裡安置，組建成為青海省唯一的哈薩克族行政村，也是如今敦煌鐵路青海省境內的馬海站所在地。
這裡的天空和戈壁，似乎都有種一成不變的荒蕪，聳立的群峰更讓這種環境多了一份冷峻。但是，當那一座座或大或小、或深或淺的純淨湖泊出現在眼前，還有周邊的綠洲、草甸和各種動物群，又帶來了脈脈溫情與勃勃生機——青海一直以來都承載了許多人的高原夢，而那些倒映著藍天白雲的湖泊，無疑就是夢中最具體的意象之一。
大柴旦湖、小柴旦湖以及翡翠湖，算是敦煌鐵路沿線湖泊的代表。大柴旦湖又叫大柴達木湖，地處大柴旦鎮西南，其北、東、南三面均有大片草原，是當地牧民的夏季草場。湖泊南面還有一片溼地，夏秋之間，運氣好還能碰見珍稀的黑頸鶴在此覓食玩樂。這些具有高挑身形和亮麗羽毛的精靈，一旦出現就能引起無數驚呼。
在蒙古語中，“大柴旦”的意思是大鹽湖，因為湖水中含有近萬種礦物和40餘種化學成份的滷水，是中國無機鹽工業的重要寶庫。這裡的鹽形狀也十分奇特，隨手抓起一把，放在陽光下細看，有的像璀璨奪目的珍珠，有的像盛開的花朵，有的像水晶，因此又有珍珠鹽、雪花鹽、水晶鹽等許多美麗的名稱。
正是這些美麗的鹽，成就了大柴旦湖無與倫比的美麗景觀，尤其是其中最漂亮的一部分——翡翠湖，景色不輸於有著“天空之鏡”美譽的茶卡鹽湖。翡翠湖由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水潭組成，這是過去人們大量採鹽而形成的鹽坑。由於湖水中含有大量的鹽晶和礦物質，在溫度、光照等多種條件作用下，湖水形成了如翡翠一般綠瑩瑩的顏色，翡翠湖之名由此而來。
從高處俯瞰，湖水裡看不到白雲的流動，看得到的，只有一塊塊凝固的“翡翠”。這些“翡翠”隨意拼接組合，沒有規律，卻讓人覺得無比和諧，綠得耀眼，美得醉心……
站在湖邊遠眺，北邊的紅旗峰靜靜聳立在藍天下，白雪皚皚的峰頂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山腳下，十來座小沙丘沿著國道排成整齊的隊伍，在經年累月的風力作用下，沙丘迎風一側內凹，背風一側外凸，形如彎月，絕對是天然的取景之地。湖水、草原、青山、沙丘，還有悠閒自在的牛羊，一切都是如此自然。在海拔3000多米的高原上，翡翠湖始終寧靜、深邃，詩和遠方的模樣，或許就是如此——在湖面平靜的時候尋找自己的倒影，或者靜靜地等待風的到來，都是對眼睛和心靈的洗禮。
從大柴旦湖往西約10公里，越過綠梁山，就來到了同樣秀美的小柴旦湖。湖岸是一片溼地，接近湖面的區域都是白色的鹽晶體，一直延伸到湖底。湖水平靜，與天空相映，呈現出濃烈的湛藍色，像一塊藍寶石熠熠生輝。從空中俯瞰，這塊寶石周圍是鹽晶的鑲邊和溼地水草的裝飾，彷彿是一塊精雕細琢的飾物，被遺落在了茫茫戈壁。
小柴旦湖南邊，有一處舊石器時代遺址。在這裡，人們採集到了一些打製石器和人工製品，確定了青藏高原最早的人類生存年代。湖泊西邊的小柴旦草原，被215國道環繞，可以愜意地駕車感受來自草原和湖泊的清風，也可以騎上駿馬馳騁，盡享草原的魅力。
大多數時候，湖水平滑如鏡，偶爾風起雲湧，變幻的光影在湖面流轉不停，頗有一番奇幻色彩。湖邊遼闊的大地，經常不見一個人影，唯有山川寂然，天地靜默。如果恰是傍晚，遠處的天空底部漸漸泛出橙色的光芒，湖面泛起粼粼波光，把層層疊疊的山映照得格外美麗，這一出絕美的夕陽圖景，能滿足很多關於落日的幻想……
絕美與悲歌
穿越梭梭柳遇見魔鬼城
在關於青藏高原的夢境中，如果說西藏代表的是神秘與古老，那麼青海代表的就是寧靜和悠遠。來到青海，人們無不沉醉於藍天白雲、高山湖泊帶來的悠閒舒適之中，但這還不足以展現這方土地的全部魅力——在大柴旦，那片面積超過萬畝的原始梭梭柳林和神奇的雅丹地貌，帶給人的是另一種震撼。
梭梭柳看起來很不起眼，但奇特的是寄生於梭梭柳的一種奇葩植物——它來自古地中海，生長在沙漠中，被稱作“沙漠人參”，兩三百棵種子裡才會存活一兩株，這一大漠奇珍就是肉蓯蓉。肉蓯蓉的生長條件非常苛刻，在沙漠之中必須依附於梭梭樹而生。在顯微鏡下，肉蓯蓉種子圓圓的，中央有個小洞，梭梭樹極細的根需要正好穿透這個小洞，肉蓯蓉才能存活。
所以在自然條件下，每一顆肉蓯蓉種子的成活都是無比幸運的事情。存活下來的種子，還要在地下經過漫長的等待才能冒出地面，一般需要兩三年時間，有的甚至需要五到八年。在這期間，肉蓯蓉透過梭梭樹的細根吸收營養，如同胎兒透過臍帶連線著母體。
梭梭柳的枝幹枯瘦，但地下的根系卻十分發達，一株樹苗就足以抓住10平方米的沙土。當許多梭梭柳長成一片林子，它們就有了對抗風沙的力量，而當梭梭和肉蓯蓉在一起，就有可能拯救一片沙漠。兩種堅強植物的相互依存讓人感動，也正是它們，給這片荒漠帶來了無限生機。
如果在準備充分的情況下，穿越古梭梭柳林，就能到達南八仙。在那裡，你會遇見一片壯麗的雅丹地貌。
在柴達木盆地北緣，分佈著世界最大最典型的雅丹景觀帶，總面積超過1000平方公里。它是由一列列斷斷續續延伸的長條形土墩與凹地溝槽間隔分佈的地貌組合，酷似百萬座古城堡延綿不絕。藍天白雲與黃色的圓潤土丘形成鮮明對比，這種美，令人驚歎。
315國道南八仙路段一帶，就是這片雅丹地貌的精華集中區域。走進南八仙，那奇形怪狀的斷垣殘壁、危樓斜宮，立即把你帶入一個神秘的幻境，如同穿行在魔鬼城的曲徑幽巷裡，處處都是外星球般奇特的景象。
碧藍的天穹下，荒蕪的戈壁大多呈現灰黑綠交錯夾雜的原色，而雅丹則呈現出一種驚豔的色彩——那是一種很難準確形容，介於紅、黃、橙之間的色彩，時而熱烈，時而深沉，高低起伏之間，呈現出一種來自遠古的蒼茫與厚重。當強風從聳立的雅丹之間刮過，空氣中瀰漫著沙塵，還有如魔鬼一樣的怪嘯，又給這裡增加了幾分神秘色彩。
關於“南八仙”這個名字，還流傳著一則讓人淚目的故事。
新中國成立之初，百廢待興，國家建設急需石油。1954年，國家決定派遣地質勘探隊進入柴達木盆地進行地質調查，於是一支由480多人組成的勘探隊出發了，他們挺進戈壁，挺進無人區，最終找到了許多礦藏，開採出了石油，但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南八仙的故事也就發生於這一時期。雅丹地貌也叫“魔鬼城”，是因為其美麗背後同樣潛藏著巨大的殺機——置身於這美景中，根本找不到座標，找不到方向，岩石富含鐵質，地磁強大，常使羅盤失靈，看上去幾乎一模一樣的山包一個連著一個，徒步其中，很容易迷失。1955年的一天，八位女地質隊員踏入這裡，她們在風蝕殘丘中跋涉測量，返回途中，道路被鋪天蓋地的黃沙籠罩，她們迷失了方向，再也沒能走出來……
為了紀念這八位女地質勘探隊員，人們將她們犧牲的地方叫作“南八仙”。從此，“南八仙”成為一個英雄的名字，為後世所敬仰。
極致之美
柴達木沙漠裡的多樣化地貌
當我們環視整個敦煌鐵路青海段的時候，會發現關於柴達木盆地的印象，早已在一路來來往往的旅程中，深深印刻在腦海裡，思緒翻飛之間，全是關於它的沙漠與綠洲，它的荒蕪與富足……
柴達木本是遠古時期的一片海洋，當青藏高原整體隆起時，區域性地區卻出現沉降，形成了四周被高山環抱，面積達25萬平方公里的封閉湖盆。大量的海水滯留其中，來自印度洋的水汽被高山阻擋，久而久之，海水逐漸蒸發，各種鹽和礦物質不斷結晶沉澱，土地變得不利於植物生長，就形成大面積的荒漠，於是，黑色、黃色、白色成了這裡的主色調。
但隆起的高山，同時又發育了無數河流，為柴達木源源不斷地供給水源，從高山冰川到半荒漠草原、荒漠地帶，漫長歲月裡的水流侵蝕切割，在封閉的湖盆內造就了包括鹽湖、溼地、草原、河流、峽谷等多種地貌並存的局面。
擁有眾多鹽水湖的柴達木盆地，不僅是鹽的世界，還有豐富的石油、煤，以及多種金屬礦藏。如冷湖的石油、魚卡的煤、錫鐵山的鉛鋅礦等都很有名，所以，柴達木盆地又有“聚寶盆”的美稱。
不僅如此，柴達木也有狂風盛行的區域，春秋兩季，受到西部崑崙山脈的阻擋，狂風改變風向，同時風速降低，於是很多卵石和砂礫沉積下來，加上長年累月的乾旱和過量蒸發，在盆地腹地逐漸形成了大片沙漠。這就是總面積約3.49萬平方公里，在中國八大沙漠裡位居第五的柴達木沙漠。沿敦煌鐵路而來，無須奔波太遠，便可將這片沙漠風光收入眼底。
柴達木沙漠海拔2500~3000米，是世界海拔最高的沙漠。在許多旅行者眼中，這裡就是最美的沙漠，而其中最美的地方，在一條名為大土溝的小河附近。小河突兀地出現在沙漠中，向南延伸了數百米就分成了東西兩岔。越往南走，草地越茂盛，河水匯聚而成的淡水湖就這樣躺在金色沙漠的懷抱。
沙漠和綠洲，在這裡完美融合，毫不突兀。天氣晴好的時候，那如金色綢緞般的沙漠，在波光粼粼的湖水照映下，顯出奇幻的美，遠處的雪山也為這畫面錦上添花。雖是沙漠，但這裡的一切都美得那麼柔媚，恍如人間天堂。
柴達木沙漠中同樣擁有“海市蜃樓”的奇觀。在陽光和浮雲的作用下，沙丘會不斷變幻顏色，隨之，水面上便會出現瞬息萬變的“海市蜃樓”景象。
是的，柴達木的美是極致的，也是孤獨的——這裡是你我儘可能想象之中的無人之境，不論是沙漠中筆直且看不到頭的公路，還是雪山下藏羚羊悠閒漫步的湖畔，亦或是野駱駝成群結隊穿梭的荒漠草原，都能成為心底最渴望的極致旅行，但一定要有足夠的勇氣和充分的準備，才能欣賞到這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