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秋池突然破產了,他們傢俱體怎麼下馬的我不知道。只知道魏叔叔是x老大上臺的那一年浩浩蕩蕩落馬的眾多官員中的一員。期中考考完之後有一天我亂翻她微博,才發現了她們家以前有直升飛機。
“家裡所有錢都給你了,出去以後一切靠自己。一定要找到一個有錢有權的男朋友,不然別回來。”是魏秋池媽媽對她去倫敦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整整三年在英國,魏秋池再也沒有見過她媽。
有一個煤老闆的兒子追求過她。在Mix拿著瓶皇家禮炮和秋池說姑娘你跟了我吧,以後我讓你坐勞。魏秋池笑了笑沒說話。煤二代疑惑,扯了扯脖子上的大金鍊子直感慨,勞斯萊斯都不坐阿。他身邊的朋友點醒他,你知道她爺爺和他爸爸是誰嗎?
當晚煤二代就在朋友圈更新了一條文字狀態:我覺得自己就是一顆鼻屎。魏秋池就是那個因為我英文沒過關沒法成功辦理銀行卡最後指著我鼻子罵我是廢人然後給我一把錢讓我先用著的那個人。她很小時候就被送去英國讀女校,準備到了年紀順利進倫敦政治經濟學院念個商或者政。而煤老闆的兒子,因為家裡有點錢在紐西蘭放羊。階級不一樣要在一起,太天真。
煤二追她的那個暑假。正是趕上剛要升上大學有些心煩意亂,她跑去烏魯木齊南山度假,還不知道,她在北京的家被抄了,抄家抄的每一塊瓷磚都被敲開,看裡面有多少錢。
一整個兵荒馬亂的夏天,魏叔叔進局子,魏媽媽四處奔波送錢,心力交瘁人財兩空。
距離開學不到半個星期,想到女兒身上的時候已然太遲,家裡連去飛倫敦的一張機票錢都拿不出來。魏媽媽到處借,靠著四處拿的最後一點比錢,也要把魏秋池送出國。政經院不上了,熟人太多。改去ulster。因為阿爾斯特只需預交第一年的學費,她媽四處拼湊的那點錢,剛好夠交學費。離別的首都機場裡魏媽媽拉著秋池的手對她說:“我們家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出去以後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一定要找到一個有錢有權的,不然千萬別回來。”
魏秋池顫顫巍巍的拿著銀行卡,一副來不及反應過來的樣子就這樣進了安檢,她不敢回頭望向媽媽,每走一步,都像對過去生活的告別。卡里這點英鎊,媽媽以前每年做臉的錢,都不止這個數阿。
陳白露為什麼慘?因為她貪心。她只要錢,只想終日華服,夜夜笙歌,有數不清的愛馬仕限量跟吃不完的米其林餐廳,她是受過教育的人也有一副好皮囊,她若是隻求平安穩妥,相夫教子,跟愛人平淡一生,現在也活得有聲有色。她野心勃勃,滿腦子都是拼,家道中落,她從出門大街封路,到在車站站臺,100塊一天,昨天還在吃茶泡飯,今天拿了稿酬就買一等座的票看紅樓夢。餐具只要德國進口,喝酒只喝白馬莊。
小說是小說,生活是生活。魏秋池好在,從不作死。
歐洲大陸那幾乎一整天的飛機上足夠思考很多。推著箱子踉蹌地走在倒不過來的時差裡,她就在想到了市區的第一秒應該怎樣賺錢,玩了命地打工,花兩個小時坐公共交通輾轉三個區的中文家教她做,端著盤子被油煙燻濺一整天的火鍋店她做,坐小火車到打折村跑代購,不管颳風下雨去郵局寄回國。吃老乾媽配麵條,精打細算花錢,幾乎是掐著人中過日子。
求生的律例原來最簡單不過:死不去,也就活下來了。阿爾斯特是個大染缸,中國留學生圈子尤為混亂,沒過多久她家裡的故事就被神乎其神得傳來傳去,秋池從來沒有好脾氣,爆發點是一個姑娘背了個Birkin來學校,白天上課晚上打工只睡幾個小時神色懨懨的她瞥了小姑娘一眼頭也沒有抬一下便對食堂一桌子的人說,假的。嘩的一下炸開了鍋,公主病的臉上掛不住,找利比亞男朋友哭訴,尋來一堆人阿拉伯人把魏秋池打了。
也是那一頓打。魏秋池突然醒了。也不是像肥皂劇裡一秒變身復仇女王。而是知道打工這條路沒有出口,沒錢,就要捱打。
心疼她的不止有我,還有她的室友,倫敦夜店裡玩的最瘋的姑娘小臺灣。江湖規矩本是如此,買你一杯酒,今晚和我回家。魏秋池還是幸運的,什麼都沒有了,還有臉蛋和身材,和朋友。打工打了兩個月,真是瘦,穿著一身黑的又高又酷的魏秋池跟著小臺灣第一次去夜店,便收到了各種各樣一堆的雞尾酒、朗姆、黑方、威士忌。秋池不喝酒,小臺灣很著急。然後她透過各種渠道給老魏找到一個臺灣法拉利。
還是江湖規矩。穿一身黑並上半身露出超過1/3面積的姑娘幾乎是出來賣的,如果一桌子全是小黑群統一高跟鞋幾個男人的話她們一定是雞。魏秋池他們桌隔壁有一座帶著帽子的BBC子弟,小姐們使出渾身解數取悅子弟們,堆火車,表演姐妹情深擁抱流淚接吻。自己除了小臺灣和魏秋池其他全是男的,羅漢局。小臺灣扮低調坐在卡座。魏秋池站起來和一桌子男的跳舞。凌晨四半口渴回家,隔壁座的雞頭拉著魏秋池問,你是哪個山頭的,憑什麼自己一個人服務一桌。魏秋池笑了笑說Go back to fuck yourself Bitch. 看,她漂亮的像只雞。
她的妝容開始變濃,看起來戾氣很重,像聽搖滾搞寫作那一掛的,法拉利車手陳先生是臺灣留學生圈子裡的知名富二代,開著賓士去學校見魏秋池。魏秋池看著他一後備箱的玫瑰花說,別鬧了。我會和你在一起也是因為你的錢。我這裡沒有真愛,你要麼養我,要麼離開我。千萬別和我玩真愛,玩不起。
陳先生妖蛾子見多了反而覺得她這麼直接很新鮮。於是操著一口港臺腔對她說,這樣吧。你今天晚上跟我睡,我按小時給你算錢。智慧手機每年出一部新款,高產的垃圾電影場場爆滿,這一季的新衣還沒掛上打折標籤就已經過時,在這個速食時代,每一個物種都在迅速的更朝換代,愛情如是。
魏秋池揹著天大的故事,對誰都不屑一顧的樣子,偏偏吸引了寶島法拉利。
白富美那麼多,可是她是那個學校裡唯一一個會把TOPSHOP和H&M搭在一起穿既不土又好看的人。她成績好樣子好肯拼搏。是個男人都會心動的吧,我想。法拉利果然淪陷了,魏秋池的眼界和手段果然征服了他。他許諾要娶魏秋池,讓秋池和她一起去米蘭讀研究生,然後一起畢業,結婚。
男人終究是男人,寶島法拉利犯了所有有錢公子哥會犯共同的毛病,就是揹著魏秋池在外面找女人。日久見人心。魏秋池一邊發微信一邊哭,我能有什麼資本去和他撕逼啊。只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把我剩下的學費付完,我這幾年就不算虧。
直到一個懷孕的姑娘挺著個肚子找到他們在Piccadilly Circus邊上租的小公寓。完了。她當時想。不過那麼容易垮便不是魏秋池,活下去遠比愛情重要,有錢飲水飽。她洗了把臉冷靜下來,點了根菸拉著懷孕的小三坐在沙發上等法拉利下課,我們需要談談。
談分手費的時候法拉利要給魏秋池買一個Prada的殺手包,魏秋池說千萬別客氣太麻煩了,伸出一個手掌要了五萬英鎊,還是付現吧。這個世界是這樣的,笑貧不笑娼。人家平白給你錢,你為什麼不要。不能低頭啊,低頭了就是平凡的面目模糊的某某某,充其量是一個被稱讚漂亮聰明的普通人,工作、戀愛、結婚、生子、老去,平淡穩定而永無翻身之日。
睡法拉利掙到第一桶金的她開始出入各種珠寶店,時裝店,鄉村俱樂部,高階酒店的酒吧間,各種儀式典禮,高階拍賣會,高爾夫錦標賽,機場,私人宴會,哪裡有富人經常光顧的場所,哪裡有她的身影。有時候英語好,是老天額外給你吃的一口飯。
她知道有錢人一般喜歡賭場,她就去賭場。喜歡曬燈美黑,她就去曬燈機旁假裝邂逅。中國人在外國人眼裡都是ATM機,一米七幾戴著大墨鏡在生色場所走來走去的魏秋池從來不違和。服務員看到她的中國臉早就啪啪啪跪一地。魏小姐早便熟悉各種各樣的禮儀,她具有有錢人的自信與高貴風度。她做了學校的模特,開始走秀,學校天天有N個男的同時發簡訊追她約她出去玩,一旦手機收不到資訊,她就覺得是手機壞了。 苦依然是苦,只是換了一種苦法活。
吃苦是生活的第一步,不邁開這一步,什麼地方都不用去。
你認為做交際花不累麼?心裡素質幹倒一切,旋轉跳躍閉著眼。私人宴會是接近有錢人最好的地方,沒有請柬的魏小姐卻可以在宴會開始後十分鐘,趁門房較通融的時候用各種各樣的方法溜進去。回到家脫下來高跟鞋,一腳水泡。魏小姐魅力十足,張弛有度,和你簡單的聊上一兩句,便轉身走開。卻不放棄任何一個願與她約會的有錢人,然後,循序漸進地讓有錢人為她花錢。書上說,你成為今天的你,定是因為一些事的發生,它們或大或小,但必須在你記憶中留下烙印。而後所發生的許多事,或悲慟,或盛大,或悄然而至,都能在這些烙印裡找到最初的源頭。
魏小姐換到第四個男朋友的時候去利物浦算命,靈媒摸著她的手第一句話就是說,你不平凡。很累吧?無憂無慮對你更好,寧可不要錢也別太早接觸社會一些黑暗面的東西。不值得。魏秋池直哭得停不下來,像一個丟了玩具的孩子。
從Lux到老張,魏秋池在倫敦那幾年換了好幾個男朋友賺錢養活自己的那幾年經歷我突然不想寫了。今天與富商小開鬧翻了把新款的CHANEL砸在人家跑車蓋兒上,明天因為哪個偽藝術家數落她一個文字工作者竟然聽饒舌一怒之下就摔門而去,過些日子又看他挽著某某健身教練的手形容對方的腹肌是如何像巧克力塊兒似的排列整齊。她總是在大家都還沒回過神兒的時候開始一段新感情,又在轉眼間宣佈自己重獲單身自由。只要你們知道她還活著,而且還活的很好就好,她永遠都活在生活的高潮裡不給自己留一點點的間隙空白,精神激昂地時刻準備著,真心也有過幾分真心。她如此與眾不同這麼特立獨行如此耀眼吸引所有人都不得不遠眺她,或者欷歔或者歆羨。你曾以為真愛你的,那些拿著鮮花來的,後來都傷害了你。
你曾以為安全的,後來竟然也抽出一把匕首,閃著寒光衝你笑。
現在的她已作人婦,又回到了顛峰終極有錢的狀態。嫁給一個香港富豪,畢業後英年早婚拿了永久居民權把媽媽接到香港和自己住。用半生不熟的粵語打電話過來問我“我好掛住你啊,你有無掛住我?”
“我給我老公說我是處女,丫竟然相信了。說我純潔得像張白紙,把我喜歡得不行不行的了。等我第一胎生了以後必定要拿著婆婆給的紅包和我這群好哥們兒好姐們兒來一次旅遊啊。在哪兒跌倒在哪兒爬起來,咱們就去倫敦。天天吃大麻麵包,從早吃到晚。一天到晚啥也不幹就光開心。人生就是要開心。人生能有幾次瘋狂啊,全他媽被現實打敗了。在沒被現實打敗之前踩在現實臉上。"
“幸好我是個女的,要是一個男的經歷這些事兒,恐怕早你媽死在倫敦了。”“不往上爬,你對的起你這些年敷過的面膜麼?”
巴山夜雨漲秋池。今晚這杯酒,敬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