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杏壇杯|喀什雪

由 巫馬言 釋出於 休閒

醞釀了一個晚上加上一個白天,雪——來喀什的第一場雪,終於慢悠悠地朝我們走來了。

這是農曆大雪節氣前一天的黃昏,起初是一些薄薄的細小的魚鱗片,飄飄悠悠從深厚的雲層中撒下,不等你細細觀察,就嗖的一下,斜斜地插在地面上,倏的不見了,彷彿它從沒有來過這裡。起初,這些小的魚鱗片並不多,彷彿不是下雪,而是一個調皮的孩子趴在空中,在拿著一些細細的魚鱗樣的東西在隨意揮灑,東邊一把,西邊一把……

即使是這樣,我也知道,喀什下雪了。

朋友們都說,雪花都是六個瓣兒的呀?怎麼像小魚鱗呢?呵呵,我笑了,難道來到喀什才不到五個月,他們竟然連大雪前的霰都忘了嗎?

六個瓣兒的雪花會來的,我默默地想。

在哩哩啦啦、時斷時續地撒了一天的小魚鱗之後,第二天傍晚,我久違的——六瓣兒的雪花終於來了。呵,喀什的雪,你終於在醞釀了兩個白天加上兩個夜晚之後,款款走來了。

喀什的風很硬,而雪,是軟的,如西北的漢子,面部硬朗內心溫和,如棉、如絮,似嬌媚的梅,“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也更像是蝴蝶。

這是怎樣的一群蝴蝶喲,在路燈昏黃的影子下,從九天,飄飄搖搖、飄飄搖搖落下來,一忽兒東,一忽兒西,渾身上下四面八方散發著晶瑩的光芒,是星星散落在凡間嗎?還是滿天的銀屑?向遠望,整個宇宙都被漫天飛舞的蝴蝶——閃著針尖樣光芒的白色的蝴蝶——這些美麗的精靈充滿著、佔有著。

“昨夜吳中雪,子猷佳興發”,雪天更能引起詩人浪漫的情懷。

這雪,下的是興致。

伸出你的手,它會慢慢地落到你的手心,融進你的血肉,最後只剩下溫暖的一粒小水珠——多叫人心疼的小水珠喲,它晶瑩透明,細小玲瓏,用怯生生的眼睛注視著你——噫?小水滴怎麼不見了?它去哪兒了呢?繼而,又有無數的小雪花,飄落到你的手心、你的肩膀、你的頭頂……瞬間,你就變成了一個雪人,也成為了這純潔曼舞世界的一部分了。

不由得就想起胡天八月的雪了。

玉門關西,長城之外,北風捲地,大地蒼茫一片,萬木蕭索,千萬朵的梨花裝飾了詩人夢想的世界。這裡的雪 ,是充滿著血性與豪情的男兒的雪,他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一點也不會猶豫;還有藍關前,“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看著踟躕不前的馬,韓愈內心興許會是無比的惆悵吧?這雪,下的是愁緒;而“雪消門外千山綠,花發江邊二月晴”,寫的卻是西湖二月的雪,這樣的雪,總是叫人驚喜;那些個詩人不知道為什麼沒來喀什呢?要是來到喀什,他們也一定會被喀什的雪所折服,喀什的雪,總是叫人驚喜;那些個詩人不知道為什麼沒來喀什呢?要是來到喀什,他們也一定會被喀什的雪所折服,喀什的雪,總是那麼優雅從容,不急不緩,他不會因為你的急性子,而遷就你。

有人說,雪是冬天盛開的最悽美的花,我卻覺得,雪是一樣的雪,只是賞雪的人的心不一樣吧?你聽吳文英的吟唱——“看雪飛、蘋底蘆梢,未如鬢白”,這秋的雪,或許也是經歷滄桑的旅人共同的心理寫照吧?

而喀什的雪,我的久違的喀什的雪,塞外江南的喀什的雪,卻始終那麼飄搖,那麼純潔、淡定,它沒有藉助來自山谷的風而凌厲無情,也不因為空氣中的塵埃而有絲毫的瑕疵。

哦,喀什的雪,等到山迴路轉,旅人繼續前行的時候,你一定還會來,還會帶著你別樣的情懷,帶著你的好客、寬容,帶著你的從容和看透世間的深邃,你不會只留下雪地上那一串串的馬蹄印的,是嗎?

文體類別:散文

作者簡歷:山東省昌樂縣實驗小學教師,2018年8到2020年7月,曾在新疆疏勒縣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