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青報·中青網見習記者 楊潔
科幻宇宙是什麼樣子的？
在北京服裝學院2017級數字媒體藝術專業李智一和胡漠天畢業設計作品裡，《Revival · 過載新生》科幻片的開場是這樣的：一輛車呼嘯穿越無人的街道，鏡頭一轉，節奏慢下來，一臺電視機正在播放新聞，螢幕上寫著：多個沿海國家再次遭遇沙嘯侵襲。畫面瞬間一閃而過，這輛車穿越“地中海購物中心”的街區，繼續往前賓士。
“沙嘯，可以理解為沙漠和海嘯，我們把整個世界秩序完全顛倒，讓沿海地區變成沙漠，昭示生存環境的惡劣。” 李智一說道。
5月27日，《Revival · 過載新生》國產動畫科幻短片在各大平臺上線，播放量一下子衝破了400萬。
這是一部極具叛逆的科幻片：每一個星球都會發現文明的痕跡，但都面臨不同程度的破壞。在網路中用數字技術搭建的虛擬環境裡，一個星球因戰爭而毀滅，一個星球上紅色池塘裡瀰漫著汙染雜質，“我們在用極致的壞來讓人去珍惜現在的好。” 李智一說道。
對同一個科幻片，兩個少年卻有截然不同的故事解讀。在胡漠天的科幻世界裡，這部科幻片是用科技製造了一個夢，宇航員離開了地球，去往宇宙尋找文明的可能。
李智一則把它看做是一個用賽博朋克方式呼籲關注身邊人的故事。他們用爆炸的星球，被汙染的泥土，講述科技割裂了人與人之間交流的世界。宇航員不得不去往外太空尋找新星球，而當畫面定格在最後一幕，老人躺在病床，愛人陪在身邊，窗邊陽光明媚，“我想告訴大家，這一刻才是世間最美好的時刻。”
兩位少年對宇宙、生活的理解與各自的成長路徑交錯著。
胡漠天是小說《三體》迷，一本書來回地翻了三四遍。打小起，那本書裡一個跨越宇宙、跨越時空的世界激發了他對科幻的好奇心，長大後，他開始在自己的腦海構建一個和劉慈欣不一樣的科幻世界，那裡的宇宙邊界更加寬廣。
從小在昆明長大的李智一愛冒險，小時候崇拜登頂珠穆朗瑪峰、跨越撒哈拉沙漠的人，“我就想尋找一些有趣的地方，但那裡生存環境非常惡劣，就像太空一樣，我的眼界從地球冒險慢慢延展到了對宇宙的好奇。”
探險精神被注入到這部畢業設計作品中。科幻片裡的宇航員獨自架著宇宙飛船，去往不同的星球尋找文明，在冰川覆蓋的外太空行走，“主人公本身就是探險者。” 李智一說。
這部畢業設計片的製作也充滿著探險。2020年12月開始，兩個少年就開始構建故事的文字，第一次開會在網路上討論了8個小時，定下了科幻片的主題，兩個人分別去寫故事，畫出分鏡頭。
李智一記得，這是一個“近乎苛刻”的狀態，在片子中一個僅2秒的鏡頭裡，畫面裡女主角站在窗戶邊，望向外面的世界，起初他花了7天的時間，為人物搭建了一個黑夜城市場景，但不夠衝突，他想讓這個世界色彩對比更加鮮明，於是自己打碎了之前的“幻境世界”，重新花了小半個月的時間，重構了一個上方太陽初升，下方烏雲密佈的不對稱世界。
在另一個冰錐堆砌的世界裡，李智一不願意自己塑造出的世界出現不真實的冰，有時候一張圖的渲染要花上3個小時，印象最深的是，那段時間他的電腦從沒有關機過。為了完成這部國產動畫作品，兩個畢業生的電腦存著從第一版到第七版的不同畫稿，而沒有被正片採用的素材已經多到無法統計。從音樂到裝置，兩個畢業生花費了三萬多元。
“畢業設計不是為了完成學校的任務，而是給自己大學生涯的獻禮。”李智一說道。
為了打磨這部獻禮作品，兩人時常在細節上互相跟對方較勁。一次，從胡漠天發過來的圖片裡，李智一發現地球儀的南極竟然在北邊，漂浮在天空的書本停滯不動了，“我給他找錯誤，他也對我的部分‘找茬兒’，兩個人就互相挑刺。”
在製作中，最難的環節是長髮模擬，要讓人物的頭髮在畫面中有飄動的感覺，“有風的質感”。兩人之前在學校從未接觸過，但不想退而求其次用短髮代替，他們自己去網站找了一圈教程，開始學著做長髮模擬，直到影片上線B站前一天，還在為長髮的模型做進一步地改進。
科幻世界的構建是一個從無到有的過程。從一開始要設計模型，那時世界還是灰色，再放入材質，在虛擬的空間裡，打上三維立體燈光，讓世界有了真實的質感，再對特效進行單獨測試，匯入軟體，等待軟體合成完成。
在胡漠天看來，當等待畫面渲染出來，“你會發現自己想象出來的物體真實地出現了，場景存在了，那一刻是最幸福的。”
“我覺得在畢業前，能沉浸式地來完成一件作品是很幸福的事情。” 李智一說道。
左一為李智一，右一為胡漠天。採訪物件供圖
《Revival · 過載新生》上線後，有網友點贊說，“從劇本分鏡，場景建模，鏡頭特效，都是滿分了，確實很了不起。”也有網友在留言區與他們談論：什麼才是真正未來的世界。
意識流的畫面背後，有著這兩個少年對世界獨到的理解，“當你對理想世界充滿無限嚮往時，現實羈絆仍然是你值得珍貴的東西，當你對浩瀚的宇宙充滿憧憬時，地球仍然是我們的希望。”李智一說。
作品完成，大學畢業，但對宇宙的想象就止步於此了嗎？
畢業後，兩位少年還有更宏大的宇宙夢，那就是希望用動畫技術在虛擬世界裡構建一個新的世界。胡漠天的夢想是要用圖片的形式構建出自己腦海裡的世界，讓這個空間的人和物被更多人所看到。李智一的夢想是在虛擬環境裡構建古代世界，帶著陌生人去體驗不同的生活方式，“去探險新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