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不賞桃花,總覺得丟了魂。
於是,閒晃周邊,尋覓桃花。不遠處,近水旁,一株桃樹,斜枝旁逸,桃花漫枝。
那明麗的桃紅與對岸嫩柳新綠遙相呼應,若不是一河春水漾漾,必會相生而依。桃花柳綠大抵如此。
我未近桃紅,也未染綠柳,獨自趴在橋欄上,默默凝視,左手桃花,右手柳綠,心中春波盪漾。偶有鳥上柳梢,雀躍桃花,欣欣然的樣子,特惹人心生歡愛。
寂寞桃花,孤獨柳浪,鳥雀嘰嘰喳喳,多了份歡騰與熱鬧。或許,那是春的柳笛,清脆悠遠。
橋,雖在喧囂鬧市中;心,卻在世外桃源裡。若有一葉扁舟,披蓑戴笠,賞兩岸桃紅柳綠,聽鳥雀歡語,向春深處漫溯,該多麼愜意!
可沒有扁舟。那一葉扁舟必定被詩仙偷偷藏在春水盡處,只是我看不見。
或許,小舟浮游桃花潭中,在那遙遠的地方……
這裡的桃花亦如桃花潭的桃花,實在太少。
轉身禪院。禪院裡的桃花比這裡多好幾株,而且更繁盛,也更妖豔。
禪院裡的桃花不是一般意義的桃花。普通的桃花是單瓣的,且開花時,嫩芽輕吐,花落葉成。禪院裡的桃花嚴格說,是碧桃。這種桃花是重瓣的。碧桃開花時,嫩芽仍在苦思冥想中,不見其蹤影。
單瓣的桃花,就一層,一朵一朵開,不推不擠也不鬧。重瓣的桃花多為三層,一朵推著一朵,一朵擠著一朵,爭先恐後開放。它們彷彿稍有遲疑,春就遁隱似的。
因此,桃花滿枝時,疏疏落落;碧桃滿枝時,推推搡搡。桃花朵朵可辨可分,而碧桃朵朵難分,更難捨,有時一個枝梢上能開好幾朵花,若單看某一朵花,它彷彿被擠疼了一般。總之,碧桃花開,滿枝滿枝的,枝枝交錯,儼然一體,難分彼此。
它們的花色可謂天壤之別。桃花,那桃紅分明是素顏略施粉黛。而碧桃開花,有粉色、玫紅色的,那顏色絕對是濃妝重彩,妖豔嫵媚。
桃花是粉粉的桃紅,碧桃是深深的粉、深淺不一的玫紅。前者色彩單一,後者變幻莫測。
單就顏色而言,我更偏愛桃花,因為碧桃花顏色太過妖豔,濃得化不開,膩得慌。
若就花形而言,我更偏愛碧桃,因為三層重瓣的花朵更豐腴,也更嫵媚,而單層單瓣的桃花總給人弱不經風的感覺。
微雨著花時,桃花嬌媚,碧桃嫵媚。尤其纏著幾滴雨,它們顯得格外明豔動人。
禪院裡那幾株碧桃與嫩葉新芽、倒掛金鐘輝映。那抹天地,像上帝的調色盤被徹底打翻了,粉紅、玫紅、嫩綠、金黃、硃紅,交雜、共溶。
春,竟是這般五彩繽紛。而這幅畫卷中,碧桃無疑是主角,正在檢閱著它們的“子民”。碧桃,宛若高貴的公主,傲視整個春天。
春不賞桃花,像丟了魂;賞完桃花,魂丟了。
河畔桃花笑,禪院碧桃俏。一切遇見,都是上蒼最好的安排。
最美的季節裡,遇見最詩意的你們,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