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新聲Pro，作者｜趙銘
春節最有年味的地方是哪兒？
也許就在B站之中喧鬧的一角。鞭炮、竄天猴、仙女棒、煙花筒、禮花齊上陣，除夕夜，在這個叫「修勾夜店」的地方，炮聲、音樂聲聲聲入耳，還有7萬隻小狗一起在這裡放飛自我。
歡迎來到修勾夜店，這是B站目前最受歡迎的互動直播之一。「修勾」是小狗的諧音，而修勾夜店裡的主角，正是我們經常在網際網路中看到的、那隻用來和doge做對比的小肥狗cheems。
每天晚上九點，到第二天早上十點，當點進這個直播間的那一刻，你就進入了「修勾宇宙」，傳送建立身份的彈幕後，你就可以和眾多修勾一起醉生夢死。
你可以透過傳送直播間底部顯示的彈幕指令，來控制自己的修勾變換表情、裝扮和位置。如果你不想成為舞池中間的一個普通修勾，還可以透過擠進送禮榜前三名來當輪流DJ，享受切歌、切機位、讓大家一起喊指定文字等特權，就像真實夜店中掌控全場、一呼百應的DJ那樣——不過，狗山狗海帶來的熱鬧氛圍是一般夜店所比不了的。
修勾老闆老闆本人曾是遊戲策劃，用Unity實驗開發修勾夜店。最開始，他在抖音開直播，後來轉移至B站。與在抖音做蹦迪直播時的束手束腳不同，修勾夜店似乎天然有B站基因，入駐三個多月已有51萬粉絲，站長本人徐逸也曾為直播間送過總督。
修勾等待開門中
來蹦迪過的修勾們也對這個能生產純粹快樂的場所產生了依賴。這不僅體現在白天歇業時間段不絕於耳的「開門啊」彈幕，還體現在老闆動態評論區的「沒有你，我們怎麼活啊」、「一天不搖就難受」。修勾們對於夜店本身的熱情甚至催生了修勾夜店保安、修勾夜店老闆娘、修勾夜店廚師等角色。
修勾夜店老闆還在不斷開發主題派對。從《人生一串3》夜宵蹦迪專場，到跨年專場，再到如今的除夕專場，修勾夜店的可能性在快速延伸——畢竟就在12月，還有修勾在評論區提議「能不能做節日專場」？修勾們的暢想也沒有停止，還有人提出「可以考慮下海邊夜店，泰國夜店這樣的主題場景」。
修勾夜店更驚人的是聯動能力。有修勾在評論區說，「u1s1，修勾老闆店的模式，真的是b站戰略伙伴了」。以舞臺為原點，夜店不僅可以讓修勾點播歌曲，舉辦電影放映會，與其他Up主聯動進行個人專場演出，甚至可以繼續擴大規模，舉辦音樂節。
UP主@愛說唱的迪倫 與修勾夜店激情連麥
2月5日，修勾夜店老闆還將作為舞臺製作團隊，與Up主@cliplabs聯合舉辦B站首個線上電音節bilibili hyperlinks，@TØm @Kolaa_可樂子 @iMoon-Official等多位B站知名電音Up主將出現在現場。
據@cliplabs透露，此次電音節還特別增加廚房功能，嘉賓可以根據自己的口味使用煤氣灶製作喜歡的菜餚。此外超過300檯燈光帶來的無限種組合，也讓修勾夜店的舞美有了更多想象空間。
01 還能怎麼「在一起」？修勾夜店直接體現了「線上聚集」的某種可能性。與2020年疫情剛開始時出現的「隔著螢幕看DJ打碟」的雲蹦迪顯然不同，修勾夜店的魅力在於「虛擬身份」和「群體聚集」，是沉浸感、互動感和陪伴感三者的結合。
修勾夜店老闆也在不斷開發新的沉浸式互動場景。前不久上線的修勾溫泉，將時下在年輕人中走紅的泡湯場景搬到線上，VIP修勾可享受自己的專屬小泳池。評論區也在開始期待更多的沉浸式互動直播場景，諸如「打雪仗」「烤篝火」等等。
B站出現了不少類似的直播，除了被批評「沒內味兒」的盜版修勾夜店，還有奧特曼雲蹦迪、熊貓人云蹦迪甚至果凍雲蹦迪等等，玩法都與修勾夜店類似。
up主@互遊小作坊的「超土味黃豆人廣場舞」實現了另一種趣味。機制雖然也是虛擬身份、聚集跳舞，但它的場景「街邊」更加日常，且以一首歌為單位變換隊形，無需送禮，只要在前一首歌結束時前五秒傳送「加入」，就可以按傳送彈幕的先後順序搶佔廣場舞大軍前排——不再像加入浩浩蕩蕩的修勾大軍那樣容易「迷失自己」。
此外，土味歌曲本身的熟悉感、黃豆人表情包的戲謔意味，都讓直播間充滿歡樂的氛圍。
不少社群也瞄準了年輕人線上實時互動的需求。最近，許多人在小紅書和朋友圈分享一張張潮流版個人虛擬形象圖片，下方文字顯示「好朋友，加啫喱」。這款名叫啫喱的APP，主打「和好朋友的虛擬線上公寓」，在構建個人虛擬形象、更新個人心情狀態的同時，可以看到朋友的實時狀態，彷彿共處同一空間。
截止到2022年1月27日，在AppStore中上線不到10天的啫喱已經衝上社交App榜單TOP15，有使用者評價：「別說什麼元宇宙，這就是屬於我和朋友的溫馨的宇宙。」
實時線上互動平臺「窩窩」 ，在小紅書上因為「異地情侶閨蜜同屏看電影」這一特色受到關注。人們可以在窩窩一起學習、上網、打遊戲、甚至點外賣，還可以透過圈子功能組建圈子進行興趣話題討論。這種圈子大概分成兩種：一類是朋友間的私密圈子，一類是對外的公開圈子。
窩窩希望向「人＋場景＋流量」優質線上活動平臺的方向發展，還在嘗試「把更多的線下場景搬到線上」，線上一起同步看電影、雲讀書、開分享會，逐漸成為可能。
「在一起」的需求不僅僅體現在娛樂方面，「學習」也是線上實時互動的重要場景。早期B站出現的學習直播讓大家發現了「陪伴式直播學習」的可能性，隨後上線的Costudy APP、課優空間網站等正是放大了這種陪伴感。
Costudy的沉浸式自習室
前者透過打造虛擬教學樓和虛擬人物身份，製造一種「我與其他網友共處一間自習室學習」的感覺；後者不僅透過播放真實的咖啡館場景製造身臨其境之感，使用者也可以點選study with me、明星等功能實現真人陪伴式學習。
正如窩窩在完成超千萬元Pre-A輪融資時，投資機構熊貓資本的合夥人谷承文所說，他極其看好「一起」的場景，人的天性就是渴望連線，渴望處在人群之中。全球新冠疫情的爆發更讓大家深刻感受到「隔離」的難熬，而基礎技術的進步將「connecting anywhere，working anywhere，learning anywhere， entertaining anywhere」的體驗，第一次變成了可能。
02 重新找到共同體這類線上實時互動社交在年輕人群體的走紅，事實上也與一種時代情緒有關。
當代年輕人正處於一種分裂的精神狀態——內心深處嚮往回到群體，可對外宣稱社交恐懼。線上實時互動社交在一定程度上實現了對症下藥。以修勾夜店為例，當你進入修勾夜店之後，既不必擔心因面對潮人的尷尬使動作變形，又能零秒切換進入群體，實現共同在場。
在廣泛的人群之中尋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是現代人最普遍的需求。社會急劇變革的年代加速了社會個體化的程序，使得他們儘管從傳統的約束中解放出來，卻在完成身份連續性時遇到困難。尤其是對正處於青春期的年輕人來說，傾訴與關注實際上是他們最原始的渴求。
為了脫離這種孤獨，他們想要回到有邊界區分的群體中去，尋求他人的支援和響應，而這種渴求被數字化和虛擬化的社會情境重新調動。
以修勾夜店為代表的線上互動社交方式，實際上從三個層面滿足了年輕人的需求。
首先，場景打造所帶來的沉浸感。巨大的螢幕，絢麗的舞美，閃爍的燈光，抖動的音響，以及震耳欲聾的電子音樂，能充分調動人的感官，產生身臨其境之感。不用化妝，不用精心打扮，就能混入「狗群」，來一場精神的釋放。
其次，直播的實時性帶來的陪伴感。直播最大的特點在於「共同在場」，不管是觀看他人直播學習，修驢蹄，還是看遠方城市的風景，螢幕另一邊的人和彈幕上活躍的人，都能為觀看者增加「有人與我同在」的陪伴感和氛圍感，在新的社交場景中察覺到自己與他人的連線。
以及互動所帶來的參與感和歸屬感。不管是作為蹦迪一員時的獨自擺動，還是做DJ時透過一起喊調動所有人情緒的參與感。當自己可以掌控螢幕那一端的虛擬在場時，這種互動感使個體能全身心地融入群體，滿足了個人分享表達、與部落中的他人一起共進退的願望，進而產生參與感和歸屬感。
第三，如果在這種互動社交中再疊加亞文化元素，如修勾夜店中的cheems、黃豆人廣場舞中的黃豆人表情包，參與感和歸屬感的基礎上會更多一層「共同體」的認同感。
相比狡黠一笑的doge，cheems更受B站網友憐愛。耷拉著耳朵，眼神憨厚又憂鬱，嘴角似笑非笑，癱坐在角落——幾年前，這隻小柴犬被主人發在Instagram上，之後被國外網友聯合Doge做了短漫，並逐漸有了cheems的名字。
當cheems出現在正流行的肌肉版 Doge 旁邊時，結合它苦悶又卑微的神態，一個「弱小的平凡人」的形象逐漸被構建出來。
許多B站網友在cheems的身上投射了自己的感情，並製作了各類影片。其中，Up主蟹VAN堡2021年釋出的《你是小丑嗎 Cheems》是最受歡迎的影片之一。
在這個影片中，cheems化身為一隻遠離家鄉，漂泊在大都市的「打工狗」，因被同事陷害而丟了工作，之後還經歷了被行業封殺、被分手、打零工屢屢碰壁以及欠房租的悲慘遭遇。萬念俱灰時，cheems甚至想要離開這個世界。直到爸爸的一通電話，將它從崩潰的邊緣挽救了回來。
這個10分鐘的影片被B站諸多網友評價為「鎮站之寶」，許多人從cheems身上看到了努力生活卻身處逆境的自己。up主本人也曾經提到，做這個影片的初衷是想用雞湯鼓勵輕生的人活下去。在留言高達2.1萬條的評論區，不少人「破防了」，也有不少人「獲得了勇氣」。
《你是小丑嗎 Cheems》影片截圖
修勾夜店老闆說，搭建夜店之初因為「覺得我們每個人都是cheems」，所以將這隻小狗作為了蹦迪的主角。這種戲謔、自嘲的青年亞文化精神核心，也是修勾夜店在B站快速走紅的前提。
相遇即是團聚，團聚就有年味。在這個最重要的傳統節日，當你進入修勾夜店的那一刻，無數只平凡的cheems再次相聚，為了那不需要追求任何意義的夜夜歡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