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紅"的飛盤,商業化的前夜
出品 | 創業最前線
作者 | 李小反
編輯 | 蛋總 蓋克
似乎在一夜之間,飛盤就爆火了。
現在年輕人的社交新玩法:5月去露營,6月去騎行,7月玩飛盤。而這三種新近走紅的社交運動,由於裝備精緻且玩法費錢,因此也被人戲稱為“精緻生活三件套”。
不少年輕人都說:“今年夏天的快樂,是飛盤給的!”一群人在開闊的足球場上肆意奔跑,被疫情壓抑許久的運動需求和社交需求,在此刻盡情釋放。
然而,伴隨著飛盤的走紅,似乎逐漸出現了“兩面分化”的現象:A面,飛盤是一項具備社交屬性、門檻不高的運動專案,頗受大城市的年輕人歡迎;B面,飛盤的出圈伴隨著一系列爭議,比如“飛盤媛”們在場地擺拍並分享至社交網路、飛盤愛好者佔用足球場地,以及以飛盤為載體的相親局等。
飛盤的A、B兩面使得它變成了一項“黑紅”的運動,在此風口上,很多人湧入進來,或者為了宣揚這項運動,或者為了賺錢。有業內人士向「創業最前線」透露,目前僅北京地區就有150多家飛盤俱樂部。
除了俱樂部這種最常見的商業化模式,也有企業開始組織飛盤賽事,探索商業化。
不過,年輕人的喜好變化太快了,社交平臺打造“網紅專案”的速度也太快了,從劇本殺到露營,再到飛盤、槳板和騎行,誰知道下一個又是什麼?誰也無法預測飛盤還能火多久,趁著熱度還沒褪去,飛盤確實該考慮商業化了。
1、被汙名化的飛盤7月初,小鈺看到一張小紅書的截圖在飛盤群裡流傳。圖片裡,一張貼在足球場防護網上的A4紙上面寫道,“足球場內飛盤與狗不得入內”。這張圖引起了很多“盤友”的不滿。
(圖 / 小紅書使用者釋出的帖子)
自從飛盤走紅以來,一直爭議不斷。最初的爭議點是飛盤局佔用足球場,導致足球愛好者訂不到場地,以及一些穿著性感、擺拍打卡的女玩家被稱為“飛盤媛”。隨後,一些在飛盤場地拍攝的,打著色情擦邊球的圖片和影片被廣泛傳播。
一邊是忠實玩家的擁護,一邊是外界的各種攻擊,飛盤似乎成了一項“黑紅”的運動。
“‘飛盤媛’這個詞的出現,其實與飛盤的宣傳模式有關,大家玩完之後在社交平臺曬照片,只是恰巧長得好看、穿得好看、愛發自己照片的姑娘居多,不能因為這一點就黑化飛盤。”BBee飛盤俱樂部主理人高文帽兒對「創業最前線」表示。
(圖 / BBee飛盤活動)
據觀察,有俱樂部將高顏值玩家作為宣傳重點,但這真的能吸引來更多新玩家嗎?答案是:並不一定。
“來我們俱樂部的都是普通人,宣傳帥哥、美女反而會讓大家有壓力。”LAD俱樂部主理人2ric表示。LAD俱樂部在小紅書釋出的帖子,只是宣傳活動資訊和飛盤小知識,曾在一週內吸引了400個粉絲。
“有些俱樂部看似可以打造‘美女團’,其實不如說是同樣屬性的人扎堆了,這跟俱樂部本身的DNA有關,比如他們的主理人長得很漂亮,就會吸引同樣漂亮的玩家。”高文帽兒說道。
小鈺去過一家飛盤俱樂部,創辦團隊和部分玩家顏值高、氣質好,後來經朋友打聽才得知,創辦團隊是舞蹈行業的。
飛盤出圈後,確實有人打著飛盤的名義組織社交和相親活動。比如,曾被吐槽的一場高階相親局,要求男性資產在5000萬以上,女生年輕、漂亮、高學歷。
“但其實,這個俱樂部本來就是做相親的,日常會組織使用者郊遊、燒烤、聚會等,其中有資產較高的人群,只不過這次的飛盤成了載體而已。”高文帽兒說道。
曾有這類組織找2ric合作舉辦飛盤活動,被他拒絕了。“後來他們的活動還是辦了,但是流程設定明顯不是正規的飛盤活動,破冰環節就用了一個小時。”常規的飛盤局,除了玩家合影和結束後的交流,幾乎不存在破冰環節。
另外,還有獵頭來飛盤局擴充人脈,有樂隊與飛盤合作等情況,火爆的飛盤已經成為各行各業社交的載體,但這並不能成為飛盤被質疑的理由。
至於飛盤佔用足球場,導致足球愛好者沒有場地可用的說法似乎也不能成立。
“飛盤火起來之前,球場的使用率在70%左右,目前飛盤佔到我們場地預定量的20%至30%,飛盤只是擠走了那部分臨時預定場地的人,長期、固定踢足球的人基本不存在訂不到場地的問題。”北京快步雲體育文化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快步雲”)的CUDL賽事負責人張檬對「創業最前線」說道。
飛盤的出圈雖然伴隨著種種負面資訊,但對於業內人士來說,這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過去幾年,飛盤比賽曾被央視體育新聞報道過,也上過頭部綜藝節目,即便這樣都沒能帶火這項運動。
“我們推廣了那麼多年,也不如現在小紅書幾個月的宣傳效果好,就算熱度再下降,也比前幾年強。”一位具有十幾年飛盤經歷的業內人士表示。
2、俱樂部“為愛發電”今年以來,全國各地出現了大量的飛盤俱樂部。
“目前北京大概有150多家飛盤俱樂部。”張檬表示。而公開資料顯示,2019年之前,全國的飛盤俱樂部也才不超50個。
俱樂部組織飛盤活動,收取門票費用,這是飛盤行業最常見、且較為簡單的商業模式。
「創業最前線」觀察到,飛盤俱樂部的定價可以低到每人每場50元,貴的將近150元,大多數在100元左右。
這個價格是由服務內容、每場報名人數、不同地段的場地成本等因素決定的。北京的飛盤場地費用大概在500至800元,CBD這樣的核心地段1000元起。
Cyber panda盤達俱樂部(以下簡稱Cyber panda)每週六在天壇體育活動中心有固定場地,除了教練,他們還有國家級康復師、攝影師,提供意外保險,為了保證玩家的體驗,每場人數控制在20人左右。
“每人的成本就在120元左右。”Cyber panda主理人張帥說道。
(圖 / Cyber panda組織的飛盤局)
每場活動盈餘不到一千元,這是很多俱樂部的收入情況。2ric粗略算過,北京頭部的飛盤俱樂部,每週的流水大概在10萬元,作為公司化運營的話,這個收入也不算很高。
不過,今年這些進入飛盤圈的主理人,最開始也並未考慮將飛盤商業化。
Cyber panda俱樂部成立於今年5月,張帥的初衷就是宣傳這項活動,篩選出一批真正熱愛飛盤的人,輸送到師傅的俱樂部,對其進行專業培訓。
“大家都有本職工作,不靠這個賺錢,只要俱樂部能覆蓋成本就行,至少不會賠錢為愛發電。”張帥說道。
2ric從今年4月接觸飛盤,因為一次比賽要十幾、二十人才能玩得起來,所以他最初組織飛盤活動只是想拉身邊朋友一起玩。
他的LAD俱樂部起源於朝陽公園的草坪上,草坪上難免有些坑、噴水裝置,跑動起來危險。後來他們轉移到足球場,這就涉及到了場地費用,而且朋友越來越多,需要買更多的飛盤、隊服、飲用水以及藥箱等,他這才開始收費,慢慢按照正經的俱樂部經營。
(圖 / LAD俱樂部飛盤活動(LAD為like a dog的縮寫))
目前,LAD的價格為每人85元。“我們可能也要漲到100元左右,一方面老玩家需要更專業的教練;另一方面,報名的人越來越多,我們也要增加助理和對接團建的商務等工作人員,成本更高了。”2ric對「創業最前線」說道。
當然,行業內也湧入一些企圖賺快錢的人。有的俱樂部每場報名五六十人,營收比將人數限制在20人的俱樂部高出一倍多,但他們犧牲的可能是玩家的體驗。
7月中旬,小鈺去的一傢俱樂部報名人數超過60人,費用100元,但她發現,教練傳盤的動作都不標準,比賽過程中組織混亂,規則也沒講清楚,“總之,這場飛盤活動的體驗非常差勁。”
這樣的俱樂部或許可以“糊弄”小白,但有基礎的玩家大機率會選擇更專業的俱樂部。
張檬認為,接下來飛盤圈將迎來一場洗牌,一個原因是主理人覺得賺錢辛苦而退出,另一個原因是不專業的俱樂部被玩家淘汰,行業內會沉澱出幾家頭部俱樂部。
“而且,隨著飛盤比賽越來越多,玩家能力提升後,對場地和教練的要求更高,俱樂部成本增加,毛利率也會逐漸降低。”張檬表示。
或許飛盤俱樂部賺的是辛苦錢,不過它們存在的重要意義,是讓更多人接觸到了這項運動。
3、商業化摸索除了俱樂部本身的收費模式之外,飛盤行業的另一種商業模式是組織賽事,靠品牌商贊助獲取收入。
在正常情況下,全國各地每年都會組織飛盤Open比賽,面向社會公開招募,以隊伍形式報名,對選手的競技要求也較高。
7月初,快步雲嘗試在北京組織了一場飛盤聯賽。不同於Open賽,盤齡時間不長、進階選手也可以報名參加。
“很多新入圈的玩家達不到傳統Open賽事的水平,但他們也有正規比賽的需求,否則就會流失掉。”張檬表示。他們組織聯賽既是對飛盤商業化的探索,也是想提高年輕人對飛盤的認知水平,以便將現有玩家沉澱下來。
飛盤聯賽在國內是新興模式,CUDL不知道參考誰,也不知道年輕人的需求是什麼,都是摸著石頭過河。“比如聯賽的開幕式主持,不知道大家喜歡正式的,還是活潑一點的,我們覺得如果搞得太正式會被大家反感,最後還是我一拍腦門上去講了兩句。”張檬表示。
賽後覆盤時,他覺得“腦門拍對了”,比賽的效果還不錯。“氛圍感營造得很好,年輕人玩得比較嗨,小紅書上關於比賽的帖子有100多篇,都是俱樂部和玩家自主釋出的。”
(圖 / CUDL賽事)
這場聯賽的成本大概在10萬元左右,屬於賠錢做的比賽。張檬計劃,等後期有品牌商贊助比賽之後,會調低報名費。北京的賽事模板跑通之後,他們也會複製到其他城市,與當地的飛盤組織合作舉辦比賽。
新思界釋出的《2022-2026年飛盤行業深度市場調研及投資策略建議報告》顯示,2021年,中國飛盤產業市場規模超過8500萬。今年飛盤的爆紅,使得這一行業的規模更上一層樓。
在此背景下,張檬認為,頭部的飛盤俱樂部一定會考慮到商業化問題,只是可能沒那麼快摸索出來。
接下來,飛盤圈或許會有更專業的人士進入,也可能有更多的“飛盤+”商業模式,比如“飛盤+露營”,“飛盤+橄欖球”等。
張檬稱,飛盤在未來或許可以參考足球、籃球等其他體育運動。比如,目前大部分飛盤俱樂部都是和專業教練合作的模式,還沒有俱樂部培養自己的全職教練,但若想長久、穩定地運營,打造成體系的課程,最好的方式就是有自己的全職教練。
只是年輕人喜新厭舊的速度太快了,社交平臺創造“網紅專案”的速度也太快了,誰也無法預測這項運動還能火多久。正因此,業內人士對飛盤的商業化程度、利潤情況心裡沒底,也很少有人敢全職做這件事。
事實上,飛盤崛起的速度過快,導致這個行業目前的商業化模式並不成熟,俱樂部還沒能跟上它的發展速度。“大家都是被這個行業卷著走,行業發展到哪一步,俱樂部就相應提升自己的服務和內容。”張檬說。
但他之所以敢在行業不明朗的情況下嘗試商業化,是因為看到了飛盤不同於其他娛樂專案的屬性。相比於劇本殺、桌遊、蹦迪等活動,飛盤是一項運動專案,除了具備社交、娛樂的特點外,更重要的是有健康屬性,這也符合國家政策導向。
或許也是因為“健康”的特點,飛盤獲得了國家層面的支援。7月7日,國家體育總局社體中心釋出通知稱,擬於2022年下半年舉辦首屆中國飛盤聯賽。
今年4月,教育部印發《義務教育體育與健康課程標準(2022年版)》,極限飛盤作為新興體育專案被正式列入義務教育階段課程。如今,全國範圍已經有近兩百所學校在開展飛盤運動。
國家政策的支援,或許會給飛盤再加一把柴,趁著熱度仍在,業內人士的商業化摸索也該加快速度了。
*文中題圖來自視覺中國,基於RF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