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我們才離開黔東南的肇興侗寨,計劃夜奔50公里外那個有著“世界上最後一個槍手部落”之稱的貴州從江縣岜沙苗寨。蜿蜒的公路並不寬,但還算平坦,而且一路上還有都柳江陪伴。岜沙給我的印象是一張網上的照片:清晨,雲霧繚繞的岜沙,充滿了神秘色彩。
當地人管岜沙叫“岜沙(bia,發一聲)”。為了能在緊湊的黔東南自駕遊行程裡親眼看一看晨霧中的岜沙苗寨,走一個半小時的夜路也很值得。
岜沙苗寨坐落在山坡的高處(門票80元/人)。到達的時候有點晚了,我們也懶得再去尋找住處,索性就住在村口第一家客棧,並幸運地蹭了老闆一頓飯。這時院裡的小爐子上正烤著肉,紅紅火火的,透著那麼親切。老闆就是苗族人,姓石。他提醒我早晨五點半到六點鐘,寨子的景色特別美,也是一天當中遊客攝影師最活躍的時候,不能錯過。
一夜無話,醒來一看錶:五點五十分,連忙抓起相機往外跑。果然,到處都是濃霧,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院外藍色的樹影,橘色的路燈孤獨地亮著。到處都看不見人影,整個村莊還在沉睡,我興奮起來,順著石板路走下去。只見一條窄窄的小巷伸展到坡下,但我忘了看指路牌(開發後的岜沙苗寨基礎旅遊設施比較完善),直接向下走了過去。走進寨子,可以看到一些落破的房子、農機車、豬圈、曬場和農田,以及家養的雞到處亂走,狗見了人也懶得叫喚,還有晾穀子的大木架子,空蕩蕩的。
簡單在周圍轉了轉,沒有太多收穫,遂回到客棧。腳剛進門,還沒等坐下喘口氣,忽聽得外面槍聲大作,趕忙跑出院門。昨天深夜入村,沒看到岜沙苗寨最特色的開槍迎客儀式,今天早上一定得補上。據說,這種表演每天都會有幾次,趕上節假日還會更頻繁一些,這完全取決於遊客的多少。放完槍的村民三五成群地往蘆笙堂廣場走,一會兒在那裡會上有表演活動,迎賓、搶親、結親、放槍,還有印象中經典的一幕——鐮刀剃頭。
看這種民俗風情表演,遊客是需要購買門票的(30元/人)。有人說:“岜沙過於商業化了,進村要門票,看錶演要門票,看放槍也要收費,甚至和寨民合影也要收費……”但哪一項不需要成本呢?村民總不能天天做慈善事業,適當的收費,有助於傳統文化的繼承和傳揚,只要掌握好一個度就好。
在等待表演開始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坐在了“表演隊”裡,周圍全是身著盛裝的岜沙漢子,他們有人擺弄著槍支,有人抽著旱菸,有人整理著服裝,都在等待著表演的開始。這裡空氣潮溼,火藥容易發潮,一位持槍的岜沙漢子先用刀把敲打槍筒,又用細鐵絲捅咕槍管。
我見他的腰間掛著幾個葫蘆,不知賣的什麼藥?忍不住開口詢問。漢子扭過身,告訴我是“裝火藥和鐵砂的”。我覺得有趣,繼續追問:“你們的槍是哪來的?”“祖上傳下來的。”“岜沙的男孩也有火藥槍嗎?”“對”。“你們現在真的還用鐮刀剃頭嗎?”“嗯……”他發現我問題一個接著一個,開始仔細打量我。突然反問,“你是不是早上到田裡拍照那位?”“是啊。”哦——原來是您啊!早上老漢穿著T恤種地,換上岜沙人的禮服後,真有些認不出了。
這位岜沙漢子姓滾,後來我才瞭解到“滾”不僅是當地的大姓,而且還是黔東南從江縣和黎平縣苗族群眾中的一個大姓,當然其他的苗族姓氏還有賈、王、易等,但只有滾姓可以和所有姓氏通婚,其他小姓則不行。他說,他平時種田,有表演時才出來。表演有收入,所以周邊幾個寨子裡的人輪著來。話說到一半,表演開始,苗人老滾提起蘆笙跑上了表演場。
在寨子裡的一面原木牆上,赫然標有一行宣傳語:“世界上最後一個搶手部落——岜沙”。對此,我有興趣深入瞭解。於是,返回到客棧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找客棧石老闆打聽情況。老闆曾受過高等教育,為人也爽快,比起鄉鄰,與他交流順暢許多。聽他說,上世紀九十年代,有關部門開始管理岜沙苗寨的槍支,但又不能影響到寨子的特色旅遊開發,因為這裡從來沒出過事,所以也就讓當地人結合自身情況“自治”了。
石老闆表示,“我們苗族人以前請同鄉做槍,就送糯米和鴨子,算是誤工費,他們也不多做。現在一般都是附近的侗族人做槍,連我的槍都是他們做的!”他頓了頓,“你發現沒有,在岜沙看不著動物,鳥都沒有,因為鳥一叫,立刻就是一槍。這附近動物都打光了,所以大家只能種田,但只要走出岜沙寨子,還是有的是動物的。”
“我給你說,其實每一支槍都有‘靈性’。如果用它殺生,這支槍的殺氣就重。有一次有苗族獵人在打獵時用槍把親戚給誤傷了,但他當時明明看到的就是田地裡的一隻野獸。這種出過事的槍就不能參加寨子裡的放槍表演了,必須多放一段時間或者直接廢掉。蘆笙節你再來吧,那是我們苗家人原汁原味的音樂,平時的表演都是經過編排的,不能代表岜沙苗人的全部傳統文化……”聽了石老闆的一席話,也讓我重新認識了一個更加真實的岜沙。
Tips:黔東南少數民族節日月曆之不完全列舉
貴州黔東南州素有“百節之鄉”之稱,一年中大大小小的節日集會有200多項,其中又以正月十五“蘆笙聖地”的萬潮鎮馬田村的蘆笙會和正月二十甘囊香蘆笙堂最為熱鬧。自駕遊走黔東南路線時,不妨選擇在節日期間前往,“民族味兒”會更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