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過幾次重慶,但貌似沒有遇到最適合的天氣,不是在下雨,就是即將要下雨的樣子,上次在遊走在黔江區的小南海鎮,天空灰灰濛濛,但是因為深山裡的一片又一片村寨,而讓這次旅程顯得如山川草木般靈動起來。
這片少數民族村寨有十三個,每個寨子都不算太大,相互之間也沒有連線,但相距不是很遠,有深山裡的一條不太寬的公路串起,因為這些村寨的居民都是土家族,當地的人們稱這裡為“土家十三寨”。
據說這十三個寨子的人口加起來有近千人,他們世代散居在這綿延的深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或許是這的各個村子都是以姓氏命名,比如熊家寨、瓦房寨、周家寨、向家寨、談家寨、擺手寨等,外界不太容易記住並將它們一一對應,外人問起這個村子的名字,他們會說,這一大片都是“土家十三寨”。
這片重山是武陵山脈的綿延,深山裡除卻一條公路外,還有一條清澈的河流,叫板夾溪,蜿蜒在峽谷間,養育著這裡的土家兒女,河流兩側的山腳下是阡陌縱橫的一小塊一小塊田地,人們種植勞作,自給自足。
隨意走進一個村子,路邊散落的石碾和被砌進牆壁的陶罐講述著村子的原始與古樸,碾房、水車等土家生活風貌在眼前次第展開。
這裡的大山和土家吊家樓相互依存,矗立於時光,房屋靜雅,木頭房梁的架構氤氳著歲月的痕跡,房頂上是片片小黑瓦片,依山就勢地鋪陳山野,竹林、溪水、老屋以及農具和老人,在大山深處描繪了一幅山鄉畫境。
在一處寨子前面的高山之上,有一行大字“山歌發源地”,看到這幾個大字不免暗自驚訝,難道中國最初的山歌是從這片大山裡唱響山外的嗎?搜了一些資料,但似乎沒有找到令我信服是證據,這當然不代表這裡不是“山歌發源地”,只是沒有釋我疑惑而已,或許在遠古時代,這裡便有了咿咿呀呀的山歌吧。
遊走在這裡的木樓房屋間,遇到一個腰間插著一把鐵器樣物件的老大爺,我和他搭訕,他笑著回應我,但是我們卻相互不懂,一個年輕一點的婦人說,這裡的人全部都是本地人,很多人家在這裡生活了五代以上。
大山裡的農耕文明就是這樣真實而厚重,人們世代以勤勞和智慧與山野共存,創造屬於自己的美好生活,而這生活中一定有悠長嘹亮的山歌。
當地人說這片山林裡有很多野生動物,比如錦雞、白鶴、山羊、猴群等,大家在各自的領地和諧生存,互不干擾,人們上山砍柴,偶爾會遇見這些生靈,但互不傷害。
走進一戶人家,庭院一角放置著一個巨大的類似木桶的木質物件,我猜測應該是放置糧食用的,大門的屋頂處有年代久遠的字跡“為人民服務”,不曉得這座庭院是否有著顯赫的過往。
他們的屋簷下放著幾把手工打製的竹椅,看一眼便浮現出悠閒的場景。一間光線略黑的房屋裡,有人在生火做飯,我探頭張望,與一個老婆婆目光相遇,她忽然浮現出笑意,說了一句什麼,後來在其他人的翻譯下,我才明白,她說的意思是進來吃飯。
據說這裡的土家人灶膛裡的火是經年不不熄的,取暖做飯隨時都有熱水使用,而在屋頂的瓦礫間,裊裊炊煙升騰,人間煙火,世外人家的質感讓人心生安然。
記得老人們曾說,土木建築的房屋,有煙火氣的房子才更耐住,一旦失去煙火,再堅固的房子也會被時光的寂寞吞噬。
這裡村寨的庭院幾乎是全都是半封閉的院落,吊腳樓之間相互連結,高地層次分明,和苗家吊腳樓不同的是,苗家的吊腳樓下面基本不住人,一般是圈養家畜,這裡的土家吊腳樓一層和二層房間都可以住人,但是也有一些用來堆放雜物和柴火,農具掛於庭院的牆壁上,糧食多放於樓上。
房梁與房梁之間是木楔榫卯,黑瓦屋簷翹角,屋脊黑瓦雕刻有花,窗戶也是竹製或木質,看上去樸素簡潔,這些古老又自帶民族文化氣息的建築是這片大地的靈魂,幾乎每家都是這樣,不同的是房間的多少和庭院的大小。或許正因為如此,這裡被世人稱為“中國第一座土家族生態博物館”。
在一個叫擺手寨的村子,有一處四合院式的庭院,木屋吊腳樓四面環繞,看起來氣勢不凡,當地人說這座建築有200多年的歷史了,如今被列為區級文物保護單位,如今還居住這一戶姓呂的家族,這個庭院面積大約有一千平方米,據說是目前國內最大的木屋四合院,農閒時,寨子裡的村民就會聚集在這裡唱歌跳舞,人們也把這裡習慣性地叫做“擺手堂”。
最古老的並且還在居住的吊腳樓,應該數龍鬚寨的一座房屋,據說建造年代是南宋時期,有八百多年的光陰了,如果屬實,距今要超過800年的歷史了。由於沒有當地人的陪同,擔心花費時間也找不到那個村寨,我最終沒能一睹那座老屋的滄桑。
其實已經很好了,這些村寨古老土家吊腳樓已經展示了這片大地的魅力和淳樸的民俗風情,讓我們看到了土家人從古至今的生活方式和獨特的建築審美。
暮色籠罩四野的時候,住進一家山村民宿,溪邊清風凜冽,聽蟲叫蛙鳴,繁星滿天蒼穹之下,圍一堆篝火,融入村民的歌舞,她們對男女唱的本地民歌《六口茶》讓人回味良久,也生動反映著青年女戀愛時的大膽、含蓄、風趣以及婉轉與羞澀:喝你一口茶呀問你一句話,你的那個爹媽(噻)在家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