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江夜讀 | 縣城郊區的春天

　　一個日益漸暖的春天，我在縣城郊區的溪邊慢慢地走著，像是走進大地深處。在離溪邊四五米開外的高處，有一條沿溪岸延伸的平坦鋪石小路，再從小路邊往上走是一個漂亮的大公園。但我不走公園，也不走小路，反而沿著長滿低矮草叢的斜坡，下到最臨近溪邊的小徑。這條小徑被釣魚者從繁茂的草叢中長年累月地踩出一條似有似無的淺痕跡小路，寬只能容一個人行走，留下一層薄薄的、癱倒在地的棕黑色草莖，還夾雜著些小草。走在上面，腳下的鬆軟感一陣陣襲來，傳遞出獨有的柔韌，讓身心也跟著柔軟。小徑有些地方離溪只有一步之遙，站在溪岸上，腳下一米處便是春光盪漾的溪水。這裡四周全被翠綠的蟛蜞菊葉子包圍，有最原始的田野味道。

　　我已很久沒這樣親近大自然，這樣的地方越來越少。風從草木上掠過，塑造它的留影，滿眼都是草木蔥蘢和葉子沙沙抖動的身影。風裹挾著一切又倏然而去，在大自然裡，我們同草木一樣平等，也都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分子。眼前二三十米寬的溪面上，柔如絲綢的波紋從近到遠一層層地鋪瀉而去，彷彿是用潑墨揮灑上去。凝視這波光起伏的水，眼睛被晃得有些眩暈，一切景物的色彩似乎都被加了濾鏡，變得更加純澈，形成迷人的朦朧氛圍。這樣的春天一下子填滿我空蕩的內心，使我心靈充沛，感到被萬物簇擁，身體的各種感官開始變得敏感、活躍，如同發芽的種子，在盡情地吸吮春天的陽光和雨露。

　　在大自然裡，只要天氣晴好，耳邊就會傳來很舒服、很淺淡的風吹草木聲和鳥鳴的清脆聲，讓人很自然地融入、喜歡，一切如此安適，讓我以為，大自然才是人們真正的心靈家園。

　　溪岸旁，三三兩兩的釣魚者，各自在草地上佔據一方天地，支起魚竿，坐在小短椅上，靜待魚兒上鉤。這古老的釣魚，至今仍是人們十分喜愛的方式。誰說不是呢？臨水而坐，把整個人融進大自然綠色的背景裡，呼吸新鮮空氣，視線無所阻擋，頗有野曠天低樹的意境，沒有現代都市的嘈雜和堅硬稜角的鋼筋水泥，反而顯得溫軟、富有靈性。然後，一條魚從水中被釣起，生猛地在半空中甩尾掙扎，盡力地翕張著寬大的背腹鰭，展示野性的生命力，在與大自然的互動中獲得最鮮活的體驗感和滿足感。連我這樣的旁觀者，也心生幾絲喜悅。在生活日益富足的今天，重要的早已不是漁獲，而是這等待的過程和釣魚的樂趣，給自己一種有意思的生活。

　　我沿著小徑，往前方的橋閘走去。路邊的斜坡上，芳草萋萋。仔細看，並非都是相同的綠，有深綠、淺綠、草黃色等色澤變化。再湊近看，才發現長有不同的草本植物，各自姿態橫生，這是大自然獨有的魅力，不似人工草地的規整和單一，這也是種生活啟示。酢漿草最可愛，由於它還很小，圓卵形的小葉子星星點點地鋪展在草地上，猶如點綴在草叢中的精靈，輕巧無比。有一種不知名的植物，三四片長條形的粗厚葉子向四周矮矮地伸出，佔據手掌般大的空間，在草地上像一棵野菜孤橫地存在，特別顯眼。斜坡高處，零星地開著些白色的小花，隨風搖曳，暗示春意正在日漸迴歸。

　　這樣的春天，讓我想起他鄉遍野的金黃油菜花，想起在田野中奔跑的孩子，或是戀人的徘徊。想起一位畫家，正站在油菜花中，在畫布前，用濃重的顏料塗抹這美如油畫的燦爛金黃盛景。這是我一直都缺少的生活。莫說這樣真實的生活場景，就是類似這樣芬芳、令人動容的情緒和時刻也很少。也只有在此時，我才能有這樣的聯想，並且不讓心靈被平日的單調和庸常所淹沒。就像這豐盛的大自然，處處充滿盎然的生機。

　　★作者簡介★

　　柯國偉： 福建漳浦人，福建省作協會員，現為漳浦廣電新聞中心《金浦報》副總編。曾獲2013·冰心兒童文學新作獎、第七屆《福建文學》新人新作獎、上海《少年文藝》全國師生讀寫大賽二等獎。散文曾多次被選為中考閱讀題和模擬考題，被中央廣播電臺節目朗誦。

　　★朗讀者簡介★

　　陳夏莉，九三學社社員，朗讀愛好者。

　　來源：閩南日報

　　閩南日報社網路中心、專副刊部出品

　　音訊製作：陳夏莉

　　圖片來源：千圖網

　　編輯：葉祺敏 值班主任：吳榮光策劃：吳榮光 值班總編輯：賴雄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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