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我就覺得我的家鄉“澤村”這個名字是很美麗的,對於成長在新時代的小學生,憑著對偉人無比的崇拜,對我們村子當中有個“澤”字都是無比自豪,澤,代表了福澤深厚,潤澤萬物。
據村中周、謝兩家家譜記載,最早在澤村定居的是周氏祖先,康熙四十三年由麗水四都周麻村遷建而來。隨後謝氏祖先從福建武平遷移定居於此。周、謝兩族睦鄰友好,相處愉快,並無排外傾向,後相繼有葉姓、潘姓、胡姓從別處遷移而來。周家大院曾是村子裡最大戶人家的所居地,前前後後幾幢雕樑畫棟的房子首尾相連,最多時住了20來戶周姓人家近80來人。而幾年前的一場大火幾乎燒燬了周家大院,只留下些許殘垣斷壁在周圍一片別墅包圍圈中眺望著永久之前的家園。
潘家洋、塘頭、後溪、章弄源、下蔣幾個自然村是近年併入澤村的,全村有550畝糧田,是典型的擁有糧、桑、茶特徵的山村。上松線從村邊蜿蜒而過,村後背靠並不高的小山,山脊上的石龍崗草木蔥蘢,林中是飛鳥和松鼠們的樂園。以前在松樹下可以採回滿籃子的粉紅松樹菌菇,現在已經很少看到了,運氣好的話還可以在山上看到山雞、野兔在叢林中飛起,奔走。
一條從大河源起源的溪流在村前打了個彎,這條溪流灌溉了兩岸數百畝的稻田。現在正是稻子收割的季節,前幾天農業農村局在澤村開了全縣晚稻新品種現場觀摩會。來自全縣的糧油農技員、糧食專業合作負責人、糧食經銷商等在澤村基地觀摩,這些跟土地有深厚感情的專家、農民在田間地頭細細檢視晚稻的結穗情況。
上畈下畈延綿的稻田一眼望不到頭,喜看稻菽千重浪,此時的大地是描著一層金燦燦的水彩畫。在青山綠水環繞中,那一片黃,黃得耀眼,金得醉心,這是民生之本,國之根本。金黃稻浪,在秋日驕陽下正努力綻放著最後的風采。金燦燦的稻穗雖然彎下了枝頭,還在為最後的時光飽滿充盈自己。
澤村是全縣較早種植雜交水稻的示範基地,在包產到戶前,在生產隊時,我母親她們幾個女社員為了多掙點工分,雙搶期間每天天沒亮摸黑就來到稻田刷刷刷割起稻子,等其他社員陸續來開工時,她們身後已經割倒一大片的稻子了。
1999年7月5日至6日,全國兩系法優質雜交水稻示範現場會在我縣舉行,雜交水稻之父袁隆平就在澤村稻田裡視察指導,由衷讚揚澤村水稻生長好,管理盡心,並且和當時的村長德貴叔親切交談。如今,我們依舊享受著袁隆平爺爺帶給我們的福澤,澤村人民永遠記得那個神采奕奕,親切和藹的袁爺爺!
華浙優H7、浙優236、甬優17、甬優15,一畦畦優質雜交稻正在成熟收割。前村支書祝德毅是澤村農機服務社社長,上畈下畈近400畝稻田都由他承包管理,是名副其實的種糧大戶。以糧代租,每年交給糧田戶一定量的糧食,讓沒有勞動力的農戶也有糧食,手中有糧,心裡不慌,傳統糧田不放棄,不拋荒,不改變用途,金色稻田,將等來禾下乘涼夢的實現。
願得年年披神福,秋宜稻穀春宜桑。田間稻穀隴中桑,在滾滾金色稻浪中,澤村的養蠶戶第四季秋蠶也上山結繭了!
澤村有悠久的養蠶生產歷史,全村在家村民的農副經濟來源以養蠶為主,高峰時村裡60%農戶參與養蠶,曾經是遠近聞名的養蠶專業村。只要用心伺候,給蠶寶寶足夠的桑葉,蠶寶寶吃了眠,眠醒吃,辛苦一個月,蠶農收入比在工廠打工更合算,因此村裡人積極性都很高。 我記得那時家裡養蠶,桑葉不夠吃,母親就電話打來,叫我去城區附近找桑葉,我摘了一袋又一袋的桑葉寄回去。澤村的蠶繭又白又大,產量頗豐,吸引了省內外很多客商前來收繭。
近年來傳統的白色蠶繭價格逐漸下降,影響了養蠶人的信心,蠶繭擁有量逐漸下降。新一屆的村幹部看在眼裡急在心上,村兩委搭線聯絡上省農科院,選尋求新產品,尋求創業致富之路。
今年三月省農科院科技特派員朱燕老師親自帶著蠶種和技術來到村莊,她進農戶、下田頭,手把手培訓蠶農進行新品種養殖技術。朱燕老師帶來新的技術又重新激起了村民的熱情,紛紛報名要求新品種養殖。村兩委與永康特產站對接,引進“黃金繭”蠶種分發給農戶飼養。
第一年嘗試養殖彩繭,目前已經是第四季了。一隻只圓滾滾的彩繭整整齊齊結在一格格匾格中,互不侵犯,互不干擾,各自守著自己的一小塊領地。它們吐著絲,從外至裡,把自己圈在圓圈了,一圈一圈吐著,直至最後一口絲吐盡。春蠶到死絲方盡,道盡了它們最後的榮光!
蠶農李樹美手執金燦燦的蠶匾,笑呵呵地說:“我養了十多年的蠶,今年的新品種春蠶我養了一張半蠶籽,秋蠶養了三張蠶籽。今年我是第一次養殖出黃金色的繭,產量不減,收購價格比原先白色的還要高,我們這是增產又增收。看著蠶寶寶一天天長大,吐絲,養蠶還是比較有意思的。”
從單一的白色繭轉向彩色繭養殖,提高產品價格,增加蠶農養蠶的信心和收入。黃金繭葉黃素含量高,色澤金黃,天然色彩更環保。我愛極了這個泛著柔和色彩的貴族黃,繅了絲,織了布,裁剪一件貼合的旗袍,一定是極美的了。
“從目前情況來看,彩色蠶繭在澤村飼養得非常成功,每張蠶繭產量可達50公斤,效益可觀,一年可給全村農戶帶來50萬元的產值。”村黨支部書記曾曦介紹說。
處處秋色好,家家慶豐收。橫穿過大片稻田中央的水泥路,伸手輕輕掠過垂頭沉思的稻穗,沉甸甸的觸感依次劃過我的無名指、中指、食指,直達心房,這是養育了我們一代代子民的種子啊!
橋頭那株伸向溪水的小鴨樹比記憶中更蒼老了。這是後溪,我在這裡讀了五年的小學。沿著記憶中的小道拾級而上,找到了曾志達故居,青磚馬頭牆,沒變,沒變,還是原來的房子!小四方的天井,雕花的樑柱,哦,也有些改變,原來天井邊牆上畫著胖小孩騎大南瓜、水牛春耕圖兩幅牆畫被刷白無影了,窗格也換了新的。我看到幾位工人正在修繕這老屋。
正堂樑上掛著“秋雨堂”三個字的橫匾,匾下是一尊半身雕像,“曾志達像(1906—1932)”
穿著青年裝,儒雅中帶著剛毅,多年輕啊,26歲!我站在雕像前,閉上眼睛,努力感受我與他之間的血脈交流。這是我的舅公啊,我外婆的哥哥!那麼年輕,那麼年輕,就犧牲在敵人的槍口下。
是信念,是理想,是胸懷天下窮苦百姓。在潘漠華的影響下加入中國共產黨的曾志達利用小學校長的身份,開展黨的工作,發展黨員,建立宣平縣第一個黨支部,擔任中共宣平縣書記。在金華低田召開浙西特委十三個縣負責人緊急會議,在蘭溪恢復中共浙西特委,開展黨的工作並擔任了蘭溪中心縣委書記。
1931年12月14日,因為叛徒的告密,在上海第三次被國民黨抓捕。被秘密解回杭州,獄中受盡折磨,在他寄回來的明信片上有提及他身體不好,大冬天的沒有棉服,但他寧死不屈,還叫家人寄一些書籍和日文書學習。總有一種精神,支撐起堅定的信念。1932年4月,曾志達在杭州松木場慷慨就義!
我倚著斑駁的木門,看到當年意氣風發的青年跨出這道門檻,大步走向前方閃耀一束光的大道上,驀地,停下腳步,轉身,對著剛剛剪短頭髮的小妹豎起大拇指:
“這才是新時代的女學生哩!”
如今,這盛世如你所願,和平、強大,沒有內戰,食有谷,居有所,老有養。
一粒谷,躬耕于田壟;一根線,躬耕於桑陌的蠶絲;一條路,躬耕於改天換日的信念。秋天有顏色,那是最耀眼的金黃!
駐村作家:藍美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