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張廣超：數落故鄉山水煙雲

文/張廣超

倒敘時光

村口的池塘不復存在，童年的
小學校也不知去向
窄窄的土路，依舊和幾棵老樹相伴

從沒有想過，村莊的記憶如此空濛
心，如斷了線的紙鳶
於一段倒敘時光的路上越收越緊

不知道，會不會有一條河
從異鄉到故鄉
溼潤著無法觸動的倒影

風雨剝蝕二十多年的時光
親人的面龐在不同時空裡相望
春的迴響於一棵棵老樹枯枝上

拾起故鄉再生的黃金

每次回到故鄉，拾起一粒粒
再生稻大米，多像拾起鄉親們
花開的季節，這一年一度的豐收
每一步驚喜，都在數以億計的
米粒中搖晃，甚至揹負著
袁老生前親筆題字——
“富順，再生稻之鄉”科學的升級

中稻收割。腋芽萌發
抽穗、結實、成熟，一粒粒
穿上黃金甲的發光體
託舉著兩片嫩葉穿越時空的光陰
帶須的足尖抓緊這方熱土
於渺小中，翅膀越長越硬
拼命塑造出生命的再次重生

撫摸，田野上每一粒再生稻穗
傾聽，故鄉河流永恆的潮汐
一季一度輪迴裡
盛大而茫然的金黃
如陽光下不斷傳遞謎底的信者
有昂首向著天涯
有低頭俯視大地
極像當年我離鄉的模樣

邊茶古道

邊茶古道，觸碰歷史的心跳
自然界，再沒有比這更絢爛的景色
再沒有比這更飄遠的茶香

蒙山茶始祖吳理真，斯人已逝
獨留大渡河、青衣江處
尋隱者不遇，潺潺的流水聲
讓人想起那個品茶的男人
道以山為名，山因茶興盛
茶樹萬頃的蒙山，每一片葉子
都凝結這條邊茶古道的煙火

沿著文化的脈絡觸控滄桑
“揚子江心水，蒙山頂上茶”^*
當歷史和人文在這裡相得益彰
古道的長度已經退居二線
在這裡，我願做一株小茶樹
放棄人間煙火，只為觸碰古道心跳

這是雅安不會凋謝的風景
時光的大手，只能將她愈擦愈亮
【注】*文人雅士吟唱千年的絕句。

碧峰峽

碧峰峽，相傳
補天英雄女媧所化而成
每粒石頭的心跳
春天是知道的，創造者是知道的

青峰對峙，景色秀雅
這是萬古猶存的補天遺蹟
愛的、美的傳說故事
於一首首空靈的朦朧詩裡
持續到今日
一幅淡雅的水墨畫
早把千秋萬代照亮

山川有追求，大地有夢想
經過無數個地久天長
今天，在這個偉大的時代
被億萬目光矚望
我怎能不感慨萬千
我怎能不驚喜萬狀
碧峰峽、碧峰峽
最絢爛的景象，一次次催促
我回故鄉的腳步

蓮峰夜暮

川南隆昌，一朵蓮峰盛開
如此嬌豔，遊子心絃
默默地將一腔心緒灌入石頭花瓣

滿地暗香，尋一陣風來
蓮峰，你如詩的容顏——
青石包裹霓裳，祭奠遠去時光

翹首暮色來臨
殘陽下，誰為你精細雕塑
磨損的石頭、月亮
壓彎了蓮峰夜暮

古塔

這是我見過最大的石像
拂去塵土，像一個披掛金甲的老人
站在那裡，不知傾聽了多少人的
祈禱和懺悔

沒有人告訴我
他是否把慈悲落入我眼裡
這雙眼飽含塵世的黑暗和光明

半山上，我已高出石像的頭頂
但比我更高的是山峰上那棵棵老樹
和古建築斗拱上站立的鴿群

鴿子騰飛，把我引向遠山之外
極像一支箭羽射穿一面鏡子
而鏡中的靈魂，一步步

踩著臺階向上，當春風穿過骨縫
當落日聲陷入山峰的耳朵
我的眼睛從光中抽出一絲光線睡去
一隻手搭通天界的梯子
一隻手尋著三生三世的夢

【作者簡介】

張廣超，四川自貢人，軍旅多年。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作品見於《詩刊》《星星》《詩歌月刊》《北京文學》《上海文學》《解放軍報》等刊物，獲2021年中國詩歌學會優秀學員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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