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清平
雪落黃河靜無聲,雪落故鄉卻有情。
在小雪大雪的日子裡,故鄉上空那紛紛揚揚飄蕩的雪花,有的似鵝毛,有的似梨花,密集如柳絮,霎時就讓山嶺、田壩、石頭、樹林、竹林、房舍失去了輪廓,一片銀白世界,樸素、恬靜、潔白無瑕。
歲月悠悠,我想念故鄉的下雪天,我懷念故鄉的雪景。
米倉山雪景
故鄉在大巴山深處高山上,冬天常下大雪,鐫刻在記憶深處的雪天是那麼清新、生動和親切。有年寒假,我正在山坡上割草,大北風颳得正猛,突然飄著大片大片的雪花混雜其間,我停下手中的活,眼望著飄雪,冒著嚴寒,伸著雙手去捧雪花,總盼白雪積在手掌心,雪越下越大,越飄越密,我靜聽雪落樹林發出的吱吱嘎嘎的和諧聲音,雙手放在雪中,只見凍紅的手掌裡有雪水,卻不見積雪。可是當我揹著草往回走的路上小歇時,天地間已融為一體,空氣中沒有塵埃與喧囂,山山嶺嶺,銀裝素裹,宛若一個銀白的世界,一個童話的王國。雖然高天滾滾寒流急,但心情無比愉快,潔白的雪景真能淨化人的心靈,昇華人們的靈魂。寒冷早已全然不覺,似有微微春風盪漾於心。從此,下雪天漫天潔白世界在我心裡留下了深深的記憶。
孩子10歲時,回米倉山南麓老家土牆坪過春節,休閒一週回城上車時,她說,“爸爸,春節什麼都好,但有一件憾事。”我驚異地問:“什麼?”,她從容回答:“沒有下雪,沒有看成雪景,沒有堆成雪人。”堆雪人、打雪仗是兒童們最愛玩的遊戲。我們兒時玩雪時,三三兩兩有的捧,有的壘,有的團,不一會兒,就堆成了雪人、小狗等喜愛的東西。當然,做這遊戲時,要有不怕嚴寒,不怕困難的勇氣為前提,所以,兒童們為了顯示勇敢,在玩伴中表現一下自己,總是盼望大雪天的到來。還有一件有趣的遊戲,就是下雪時,山雀兒無法外出覓食,呆呆地蹲在屋簷下,挑樑上,這就給我們提供了捕捉機會,將一個篩子放在院壩中央,用一根小木棍支起,再將一根長繩拴住小木棍,篩子下面放上小麥、玉米、穀子等食物,小朋友們就靜靜地遠遠地躲在屋裡的門後面,等小鳥來啄食,待小鳥一進去,這邊立即一拉繩,好,小鳥罩住了。
這些兒時的遊戲,現在回憶起來,仍然記憶猶新,其樂無窮。
更有記憶的是1989年春節的大雪。1988年底,我從商業系統調到紀檢監察系統工作,春節前報了到,通知我節後正式上班。回老家過春節,幾天都是晴朗的天空,定於正月初二回城,頭天晚上是滿天星斗,母親說,明天是個大晴天,好趕路。可是第二天早上起床時,真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真實寫照。近一尺厚的瑞雪,冰天雪地,氣溫陡降,而且我還要翻越通江縣、南江縣交界的海拔1700米的冷水埡,更不敢想象。想不走,可上班是不能遲到的,想走,還真考驗人。猶豫不決時,父親說,1933年紅軍臘月入川,比這雪大得多,冷得多,他們生活極其艱苦,飢寒相伴,都能克服困難,翻越千里風雪大巴山,在冷水埡打了一個大勝仗。你現在吃得飽飽的,穿得暖暖的,又年輕,這點困難還怕?何況這也是個好兆頭,是老天爺提醒你,在政府機關工作,做人就要像雪一樣:心地純潔,白璧無瑕。父親這樣一說,我毫不猶豫地整裝出發了。經過一整天的頂寒風、翻雪山,越過高高的冷水埡,踏上了上班的歸途。一路上,雪花飄飄,天地一片蒼茫,我心情也十分愜意,總覺得是個好景象。
當我來到冷水埡高峰時,特地休息了一會兒,面對玉樹瓊枝的世界,面對純靜的大自然,思緒萬千,此情此景,讓我想起小學四年級時,張老師叫我幫他買槓炭,在飄雪的日子,我爬著積深雪的山路,在荒山野嶺燒炭處買了五十斤揹回。同學龍大憲趁我不注意就捧了幾捧雪在槓炭裡面,想增加我背的重量。這是兒童時代常有的玩笑活。因氣溫低,雪一直沒有融化,等我背給老師時我都沒有發現這個秘密。下午老師問我,炭裡面有積雪是什麼意思,這讓我大吃一驚,想怎麼有這麼多雪塊,滿腦子疑問。老師沒有批評我,卻和藹地說:“雪是白的,炭是黑的,你們做人做事要坦誠,要做到黑白分明。”當時我不得其解,怎麼可能欺騙老師呢?放學的路上,龍大憲同學說:“對不起,是我惡作劇,老師批評你了,讓你受了冤枉。”這件事過去了幾十年了,我一直沒有向張老師解釋,但我也一直沒有忘記老師的教誨。
我愛故鄉潔白無瑕,樸素自然的雪,更向往故鄉雪天的清亮世界,了無塵屑。家鄉的雪景至今沒有忘卻,而且時時警醒我、鞭策我清清白白做人!(請圖片拍攝者聯絡以奉稿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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