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老眭：
我又來給你寫信了。這是第二封寄往天堂的信，第一封是在清明節寄出的，這一封也是。
實際上，以前我給你寫的信倒是不少嘞，只是從來都沒給你看過，也不曾告訴你，你經常以勤懇少言的“老眭”的形象出現在我的日記裡。而等你去了那個沒有疾病和煩惱的世界後，我很少能完整地寫下一篇關於你的文章了，每次剛開頭就被一種遺憾感緊裹著，我掙扎不開。
遺憾我們親近的時間實在是太短了。
小時候我在老家生活，你在外地務工，我上二年級的時候你才回來。那時候家裡條件不好，你總是早出晚歸，為生計忙碌，回到家裡也只是一個人坐在走廊上抽菸。你不愛講話更不愛笑，也不像別的大人一樣逗我。那時我總覺得你不喜歡我，我同你也不親近。
還記得老師佈置過一個有趣的作業——用十句話提醒身邊的長輩少抽菸少喝酒。老師說他會打電話給家長確認作業完成情況，強制要求完成這項作業。我不想直接面對不苟言笑的爸爸，也不想沒完成作業而被罰。思來想去，故作聰明地寫了一張小紙條塞在了你的書桌上。內容有些記不清了，大概就是說老師佈置了一項作業讓我勸你少抽菸少喝酒，但我困了要早點睡，以紙條的形式傳達給你，最後抄上了書裡的十句勸語。可第二天你還是抽菸抽得很兇。我為此還躲被子裡哭過一場。
好想問問你，是當時塞的紙條太小了，你沒有注意到嗎？
可惜，求不到答案了。
老眭的背影照
中學時期，我們的生活沒有那麼拮据了，你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吝嗇笑容和話語。親子關係近了一點，只是我們還是沒有很多言語，話語裡更是缺少情感的流露。有一天突然問我，想不想去縣裡讀書。我當時應該連著點了好幾下頭，我想去更大的地方讀書，和姐姐說過幾次不想在鎮上讀初中了。你回覆了我一句“好”，沒有別的話了。當天晚上我興奮得睡不著，知道你來辦這件事肯定十拿九穩。偷偷聽到你給姑姑打電話拜託她幫忙留意一下市裡的初中時，我內心觸動不已——“我家蘭崽是個會讀書的，要送她去個好學校。”
後來我去了縣裡上學。第一天你堅持要請假送我去，進學校前還去超市給我買了一大袋零食，塞給我兩百塊錢——“第一次寄宿，要和舍友打好關係，分些零食給她們。錢要保管好，買點自己想吃的，也要省著點用咯。”我要過寄宿生活了，你的叮囑都變多了。
進教室前我一步一回頭，發現你也不停地回頭看我，露出了你鮮少露出的笑容，握著拳頭晃了一下，然後又在耳旁比了一個6的手勢。我看懂了，你在對我說加油，遇到事情了給你打電話。我也懂了，你把愛都藏在了背後裡。
轉學這件事把我們的親子關係潤滑了不少。我們都在慢慢變化，你會主動詢問我的生活與成績，會和我說一些你走南闖北的故事，我也會和你吐露一些我的煩惱。只是這種親近沒有維持幾年，你就去了一個遙遠的地方。
老眭，那裡沒有遺憾和煩惱，你還會想我嗎？
我在一個更大的地方上學了，我好想你啊！
女兒眭育蘭
2023年4月1日
整理 瀟湘晨報記者 王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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