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是什麼?今人似乎越來越鬧不明白。鬧不明白的原因,一個是學書人自己的問題,一個是主流書法引導的問題。
個人問題是隻臨帖,不學書法史;還有人學書法找捷徑,不學古人,只跟今人學。
只臨帖,不學書法史的人。要憑藉一己之力發現並總結書法的用筆宗旨、結字規矩,除非有大智慧的。但反過來有大智慧者是善於學習和借鑑的,也就是說這樣的人很難出現,古往今來只有蔡邕一人。
走捷徑,只學今人,不學古,不研古。書學的路子就很窄,沒有比較,即便是被學習者的書病,也不會發現,甚至被當成特點來學習。古往今來書法學習有成績的都是遍學各種書帖,去劣存優才時的書法能有發展。路子窄了,作為容易掌握的錯誤方法就會越積越多。
主流引導,主要是書協的各級領導以及社會知名人士,公開發表的對書法的認知和態度。這些在文化書畫方面掌握著話語權的人,他們掌控著各種書法展的入展資格大權,也就掌握了普通學書人的出現權。這就使一部分希望獲得大眾認可的學書人極力投其所好,左右逢迎,跟隨其後。這一類人的觀點如果與書法的本質相悖,就會帶偏一大部分人。
更何況,還有一部分掌握著書壇話語權的人,實際上是名不符實的。為了證明自己的正確性,就會散播一些高深莫測的理論,來證明自己的高不可及。比如為了掩蓋用筆的不精,而假以稚拙之名搞醜怪之書;再或者用工穩之論來,來掩蓋遲滯呆板之病;還有人以東施效顰,學人癲狂之狀。這些都影響著人們對書法的理解。
因此,現在的書壇亂像紛呈,讓人懷疑當今的書法該不該出現變化。如果應該出現變化,那麼變化的依據是什麼。這就要沒明白書法的本質是什麼!
蔡邕說過,“書者,散也。”他清楚地給出了書法的定義,書法是要抒發(情志)。“書為心畫”就是這個意思。同時也給出了書法不同於普通寫字的書寫方法《九勢》。這也就是後來王僧虔所說“神采”和“形質”。
神采是什麼,是書寫者個人情志的表達。可以不同,但不能沒有,沒有神采,就沒有靈魂。但神采的優劣則與當世的意識形態相關。形質也是神采的依託,對於書法而言也就是文字,文字要靠《九勢》中的各種方法來實現。形質的優劣也是要符合當世的審美,這就是趙孟說的“結字因時相傳”。
趙孟還有半句話,叫“用筆千古不易”,這個千古不易的用筆就是《九勢》中的用筆方法。運筆,要連貫,左右回顧;藏鋒,點畫出入時要遵循欲左先右的運動法則(目的是使筆鋒保持中正);藏頭,中鋒行筆;護尾,筆力送到點畫的每一點;疾勢,啄、磔、豎筆的緊趯行筆;掠筆,逼迫筆鋒峻趯行筆;澀勢,急促地對抗著行筆;橫鱗,跟豎勒一樣要遲重。
這就是書法應有的樣子,假如說書法是一棵樹,要長成又直、又硬、又粗的木材,《九勢》就是這“直、硬、粗”的要求,這就要砍掉旁生的旺枝。
兩千年來,書法這棵樹上橫生的枝節太多了。甚至讓人分不清哪個是主幹哪個是分枝,這些作亂的分枝,蓋過主枝的長勢,時間長了就會不倫不類。射書、盲書等亂書就是書法這棵樹上橫生亂枝,任其生長,結果只能是廢材一叢。
雖然說這些亂書多來自於中書協,是不是撤銷了中書協,就能還書壇一片淨土了呢?未必,任何事都不能一刀切,不能說人有病了就把人大卸八塊棄之不管了吧?這時正需要有一把修枝剪葉的刀,一群抗擊病患的免疫細胞。
自從書法被打造成賺錢的工具,書壇便不可能再潔淨如初。古時候不是沒有中書協這樣的組織,歷代都留有奉敕撰錄的論書表章。如王僧虔的《論書》、虞龢的《論書表》、袁昂的《古今書評》、張懷瓘的《評書藥石論》、清朝的《石渠寶笈》等,又有幾朝帝王親自操筆,如蕭衍、李世民、李煜、趙構等。
所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書法這棵大樹發展到今天恰恰需要一個權威的組織來修枝剪葉了。中書協正須要扛起這個責任來,別不捨得修剪那些亂枝。書協主席孫曉雲是不是也是這種想法呢?
目前書壇的亂像,都是前些年書協那些老虎蒼蠅作亂產生遺患。我們更應該正視問題的存在,然後想方設法來撥亂反正,而不是撒手不管。那樣更稱了那些蠅營狗苟的人的心意了,不如把書壇的老虎和蒼蠅也關在法度的籠子裡,以利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