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會·時尚｜流動的酒吧

火車一路行駛，年輕人喝酒暢聊的畫面不斷在我腦海裡浮現，讓我儼然有種置身酒吧的感覺。

西方人喝酒一般都在酒吧。每人點杯酒，一坐就是幾個小時，主要是聊天社交。跟中國人在飯桌上邊吃飯邊喝酒不同，他們沒有所謂的“下酒菜”。在愛丁堡市中心的街上走，經常可以看到上了年紀的男男女女坐在酒吧靠窗的位子上，輕酌細語，午後溫暖的陽光打在他們身上，在我心裡定格了一幅人間最美的畫面。當然，也有另一幅畫面。愛丁堡所在的蘇格蘭地區，氣候寒冷，當地人普遍愛飲酒，酒量也大，偶爾會在清晨的街頭拐角處見到蜷縮在那裡的人，他們在酒吧喝到深夜，最後醉得連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了。

酒吧文化也會發生在酒吧之外的其他場合，隨時隨地都可能上演。第一次意識到這一點，是在從愛丁堡到倫敦的火車上。坐在鄰座的兩位女士，年紀頗大，其中一位從包裡取出兩隻精巧的高腳玻璃杯，再拿出一瓶酒，斟好，兩個人就這樣一路喝著，一路交談。當時幾乎感到震驚，因為中國人乘坐火車等交通工具時，很少有人會自帶酒杯和酒，邊喝邊行的。沒過幾周，在從約克到格蘭瑟姆的火車上，又見到同樣的場景。這次是五六個精心打扮的年輕人，女的都著禮服，男的西裝，像是要去參加婚禮。他們上車不多久，也不知從哪裡冒出酒杯，女的端著杯子喝，男的乾脆直接喝聽裝的，邊喝邊聊。到底是年輕人，精力旺盛，從上車開始就在不停交談，特別是其中一位比較漂亮的姑娘，聲音最響。沒多一會兒，她手裡的酒瓶已經空了。姑娘放下空酒瓶後，又開啟一聽啤酒。列車轟隆隆的聲音，演變成“酒吧”的背景音樂。

火車一路行駛，年輕人喝酒暢聊的畫面不斷在我腦海裡浮現，讓我儼然有種置身酒吧的感覺。姑且稱之為流動的酒吧（a moving bar）吧，因為它可以發生在任何朋友相聚的場所。幾天前傍晚照例去荷里路德公園，爬到最高峰亞瑟王座上時，又遇到了這種“流動酒吧”。亞瑟王座作為愛丁堡最著名的景點之一，每天都有很多人來打卡。站在亞瑟王座上，可以360度俯看全城，城堡、卡爾頓山、海灘都盡收眼底，景色的確很美。冬天氣溫低，山頂的風又大，能把人吹跑，一定要非常小心才能穩住腳，所以天冷時大家在上面逗留的時間都不長。現在是夏天，溫度適宜，大風吹到身上反而非常舒服，留在上面看風景的人自然很多，整個山頂常常擠得滿滿的。那天，山頂一角兩塊巨石間的空隙裡，站著40歲左右的兩對夫妻，每人手裡拿著一支錫色的小巧碗杯，邊喝邊聊得起勁。背對著我的男士褲子後面的口袋裡，酒瓶的輪廓清晰可見；另一個男士手裡拿著一瓶酒，隨時準備給其他人添。在簡陋的戶外，也能闢出一小塊空間喝上幾杯酒，這樣隨處而安的“酒吧”，讓我暗暗稱奇。

後來看到這種流動的酒吧，也不再會感到一點點詫異、吃驚。在市中心繁華的商業街上，端著高腳酒杯，邊喝邊聊邊趕路的路人、在露天廣場邊看演出邊對酌的觀眾、在草坪上躺著曬太陽的年輕姑娘……身邊的高腳玻璃杯炫麗耀眼。只要能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地喝上一杯，跟朋友暢聊一陣，抑或自己獨處一段時間，讓身心放空，何處不是酒吧，何處不是流動的風景呢？

（王紹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