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姚悅
黃賓虹在繪畫領域中,一直十分強調“古人用筆之妙”。這倒不是黃賓虹的思想守舊,而是他“明畫理,承古法,揚創新”之使然。曾曰:“古人書畫,墨色靈活,濃不凝滯,淡不浮薄,亦自有術。”
我們從黃賓虹大量的繪畫作品中,不難看出,其駕馭古人筆墨內涵,在思想上,從不浮現輕率的用筆。古人論畫中所提到的“亂中不亂,不齊之齊,無法中有法,不似之似,須入乎規矩之中,又超乎規矩之外”的繪畫之說,黃賓虹深悟之。
黃賓虹 雲山漫步圖
設色山水 79.6×41.2釐米
從這幅山水筆墨的氣息來看,應該是其較為精到靈韻的傳世佳作。黃賓虹於繪畫,非常強調“造化入畫,畫奪造化”;但“奪”字最難,造化乃法天地之自然,而“奪”字乃臻畫中之神韻。黃賓虹對於山水構圖,十分重視,秉承先賢“實處易,虛處難”的畫理。
看起此六字好像很簡單易懂,實則在繪畫中,能真正理解和做到則非常之難,此“虛”、“實”之意,亦要結合老子“知白守黑”之句,方可入山水畫境之門。
左
右
黃賓虹此圖中,左部位筆墨厚實清潤,而右景處則較為空靈,所謂“疏可走馬,密不容針”便為此理。中國畫講究“大空、小空”畫理,便是“疏與密”、“白與黑”、“虛與實”之密切關係。故而,黃賓虹在這幅畫的筆墨運用上,的確做到了法於自然的虛實之妙。
畫中著色無多,雅逸可人,筆墨輔以淺絳為之,更使畫中雲煙氣象奪人。黃賓虹精畫理,每有心得,皆興而題之。
拔
此山水上有一跋:
明代畫史自吳小仙、張平山、郭清狂、蔣山松以‘野狐禪’成習,文、沈從用筆處糾正之,然過於枯硬,雖歸矩矱而乏神趣,至董思翁宗尚北苑,所謂‘取法乎上’,而啟禎諸賢,特為出群,轉移風氣,殊不易之。虹叟。
黃賓虹在題跋中,首先提到了明代四位畫家吳小仙(吳偉1459—1509)、張平山(張路1464—1538)、郭清狂(郭詡1456—1529?)、蔣山松(生卒年不詳)。按照這四人當時在明代畫人中,應該都非常有名;尤以吳偉、張路兩人名氣最具影響力。
那麼黃賓虹喻其四人畫有“野狐禪”習氣,應該評論還是客觀的。這倒不是貶低四人繪畫技法的高低,而是認為他們的畫風,不入宋元筆墨的“正格”之流。因黃賓虹是個對繪畫要求十分嚴謹不苟的藝術大家,從不會帶有個人的思想偏見……又認為,文徵明、沈周雖糾正了繪畫用筆上的一些錯誤,然筆墨過於乾枯生硬,規整有餘,然缺乏神采佳趣。
董其昌 葑涇訪古圖
為什麼說黃賓虹非常推崇董其昌,因董不僅有博大精深的繪畫思想以及筆墨拔俗的藝術造詣,而且他還是位眼力驚人的鑑賞大家,他對於宋元書畫的理解和深入,決不是如一般人的蜻蜓點水而浮之於表面。
歷代宋元名畫名跡上,只要有董其昌題跋精論,那一定是內府和藏家們所熱烈追捧的。故而,黃賓虹認為董其昌在繪畫上宗法董源(北苑),而且能筆墨“取法乎上”,這在明末諸多畫人中,應該是最為突出的一位, 並且橫掃當時頹靡不振的繪畫風氣,在這點上,其功不可沒,十分不易。
“取法乎上”這一繪畫精闢之論,一直是黃賓虹在繪畫運用中的法寶。比如老人在談到董源的畫風時曾說:“董北苑畫,近看只是筆,參差錯雜,不辨所畫為何物。遠觀則層次井然,陰陽虛實,處處得體,不異一幅極工細之作。”
你看看,黃賓虹對董畫的理解有多深,他看的是繪畫骨子裡的筆墨精微,而不是筆墨表面上的毛皮。所以在臨摹和欣賞古人繪畫的同時,決不能只求大概。
“取法乎上”就是你上手臨摹的立點一定要高,也只有繪畫取法立點高,那你在繪畫藝術的定位上,才會不同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