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古鎮如一隻只洞簫,嗚嗚嗚的簫聲幽幽地從遠古而來,如慕如訴,餘音嫋嫋,不絕如縷。作為江南六大古鎮之一的西塘,常讓我魂牽夢繞。
最是痴絕處,一夢到西塘。夢是強烈慾望的發軔者,是通往西塘的橋樑。在最美的人間四月天,我的夢想成真了。
到達西塘已是夕陽西下,暮色四合,但天空把僅有的餘光從穹幕的罅隙處滲漏下來,匆忙地灑向河面,做最後的掙扎。河水暗淡,像濃稠的綠豆湯,慢悠悠地晃盪。樹木在河面自畫像,起先是工筆畫,邊邊角角都畫得清晰,漸漸地就模糊了,只是一團團不太規則的影子。遊船在暮色的籠罩下,更顯得古舊,與倒影連成一體,如孿生兄弟。船頭的兩盞燈籠發出微黃的光,映在船工發紅的臉膛上,船工顯得格外精神。一隻遊船過去,又一隻遊船過來,有個時間和距離間隔,讓遊客不受其他遊船的干擾而盡情地觀賞兩岸的風光。櫓慢慢地搖,船緩緩地行,遊客也漫不經心地看。夜色加深,船隻影影憧憧,水面,岸上,是兩個世界。水面上人把岸上當風景,岸上的人把水面當風景。
岸上的人如游龍沿著岸遊走。遊過橋去,又折向彼岸,稍作停頓,人流開始分叉,有的順時針遊,有的逆時針行,往往在另一座橋頭相遇,匯成一條龍。過橋,再次分流,週而復始。遊走途中,有部分遊客鑽進自己心儀的景點,也有經不住美食的誘惑,一眨眼,就坐在小吃部品嚐美味了。等看足了,喝足了,才加入後面的長龍。腳步踏著石板路,鏗鏘有韻,如一首節奏緩慢的民謠在低沉地吟唱。沿途不少酒吧,飄出柔柔的輕音樂,滋潤著遊人疲憊的心靈,心裡像鵝毛撣拭著那麼舒服。
西塘的煙雨長廊在江南古鎮中算是獨樹一幟的。無論是“為廊而蓋”,還是“行善而搭”,都體現中華民族傳統美德。愛中有善,善裡存愛。既然名為煙雨長廊,那肯定是下雨時最有詩情畫意。是啊,漫天的雨簌簌而下,河面如煙如霧,雨珠落入小河,漾起漣漪,像墨水洇開來,塗抹一幅水墨畫。雨水順著屋簷落下形成了珍珠般的雨簾,本身就是一道亮麗的風景。此時,透過雨簾觀看對岸和水面的圖畫,心醉神迷。畫裡的江南,一如戴望舒成名的雨巷,在煙雨朦朧中美麗的往事如丁香花絮飄飛。長廊很長,遊客摩肩接踵,像流水緩慢地進入,又緩慢地流出。廊里美食香氣繚繞,讓人垂涎三尺。
西塘有許多弄,街弄、陪弄和水弄。弄的長短不一,寬窄不同,最有底蘊的要數街弄——石皮弄了。石皮弄是由厚度僅三釐米的石板鋪就,下面是下水道。西塘人有超前觀念,在很早就有下水道的設計。薄如皮的石板作為下水道的表皮故稱石皮弄,名副其實。我踩在上面,腳一用力,嘎嘎直響,生怕踩碎石皮。我是杞人憂天,幾百年了,挑著重擔在上面行走,也踩不塌的。石皮弄兩邊是高大的房子,寬不過一米,宛如一條狹窄的時空隧道,越往裡,燈光越暗。
橋是小鎮的骨骼,西塘最出名的橋,是送子來鳳橋。此橋有美麗的傳說,更有美好的願景。男子走臺階步步高昇,女子三寸金蓮小邁步,持家穩穩當當。新婚夫婦走一走,南則送子,北則來鳳。
來西塘,西園要去看一看,哪怕是在模糊的燈光下入園,也是一種精神上的洗禮。我願繼續在西塘,一夢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