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早梅詩的意義:萬木凍僵梅有信,黃河冰合井如蒸
用當代氣候學的劃分,平均氣溫連續5天低於10度才算進入冬季,各個地方的小氣候和溫度又有差異,所以入冬的時間,由北而南是慢慢推遲的。而南方可能長年無冬。
但是在古代,以太陽執行作為座標,十月或者立冬,就是冬天的開始。這有統一的劃分,以方便人們認識節氣。
無論當代還是古代,無論入冬早晚,冬天給人體感和視覺都是寒冷蕭條。但是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在挑戰冬天的同時,也發現無限的美好和樂趣。將一切納入包容的生活,發現美,併成為向前的樂趣。
比如冬天沒有什麼可以觀賞的景色,那麼連落葉都是一種美。如果秋天“霜葉紅於二月花”,那葉子還在枝頭,那麼“閒踏梧桐黃葉行”,也成為晚秋初冬的審美,”枯藤老樹昏鴉”也是一種冬景。這裡就不能不談到令人興奮的梅花。
梅花在唐朝或者唐朝之前是作為農林經濟作物存在的,梅子酸甜,是古代酸味的第一調味品,酸甜苦辣,主管消化的酸是佔了很重要的位置。山野梅花開花的盛期往往是農曆的初春,應對過年,但它的花苞醞釀花蕾卻長達兩個月,往往是在古代冬至的時候。而冬至從天文氣象學,那是太陽從南迴歸線北行的開始,冬至一陽生,梅花賦予了渴望太陽,迎接春回的靈氣。
到了宋朝,嶺南的梅花品種開花早,不斷進行人工栽培改良,開發了無數觀賞和果樹品種,並且遍植大江南北,可以說,不用等到冬至,十月初冬,許多梅花就已經花蕾滿樹,遇到合適的溫度,也有此時提前開放的花朵,讓賞花橫跨了秋冬兩季,是重要冬天的觀賞花卉。
“溪水冷冷清風沙,鏡中歷歷走魚蝦。
樹紅霜後無多葉,梅入冬來第一花。”宋朝吳浚《山行》
這就寫出了梅花特殊的美和大氣。冬天溪水冷冷,平沙淺岸,那山寒水瘦之中平湖清淺,都可以看到魚蝦,這是說的水位下降導致的枯竭。
連秋樹此時,滿山紅葉的景觀都不見了,只有幾片紅葉在秋冬霜後掛著。
然而梅花卻在此時有著勃勃生機,你看滿枝頭的小花苞,世界的冷醞釀著它的春天。
梅花耐觀賞耐回味,不是因為一夜花開,而是在風寒裡有緩慢醞釀的過程。此時入冬,是很難看見梅花成片盛開的,但是就憑藉枝頭累累花蕾就給人希望。所以詩人才感嘆,梅入冬來第一花。這個冬顯然不是冬至,是比冬至提前了一個月的初冬。
宋朝人酷愛梅花,因為梅花緩慢的開放陪伴了一整個冬天。這給人是莫大的精神安慰和享受,最冷的時候,缺錢,缺衣,缺夥伴,獨獨不缺梅花,伴隨漫長的冬季和人生之冷。所以連未開都值得人去欣賞,所以初冬時節,宋朝人喜歡探梅。
“誰人雅趣似林逋,繞屋栽梅入畫圖。
淡日籠晴霜轉暖,從頭看過有花無。”宋朝吳錫疇《冬日》
這是詩人在初冬裡郊遊,看見一大片梅花林,而且從遠處看,肯定梅樹葉子都落盡了,一片煙梢渺渺,但此時太陽好,早霜都化了,他刻意要走進梅花林裡,一樹樹一枝枝看。
這個花,未必是開花的花,因為梅花開花是很打眼的,只要一兩朵,如果你不是高度近視,你絕對可以看見那種清新。他是在看,這梅花樹打了花苞沒有,打了多少。要是真的近視眼也不怕,瞅得那麼近,要是忽然有一兩朵開了,那種狂喜,是不言而喻的。現代人打卡成照片,古代人都打卡成詩了。
所以梅花開沒開都值得人嚮往,初冬時節,最美的旅遊有個最美的樂趣,叫做“探梅”。實際延伸一下,探梅在冬天的意義,不就是探春和尋找春天嗎?冬天裡可以什麼都短缺,但因為有梅花同在,所以斷斷不能少的,就是詩懷。
所以有個隱士說“不有梅花在,其如詩思何。”如果沒有梅花,那詩心也就沒有意思了。
“一架琴書一筆床,杜門荏苒送年光。
即老菊花偏耐久,未開梅蕊已先香。”宋朝真山民《閒吟初冬》
這典型就是精神先行,梅花還沒開,已經叫人聞著香氣了。那是不可能的。這不過是嗅覺的記憶。不過梅花的確有過人之處,每到天寒,總會讓人思慕那種清冽的香氣,而夏天則有味蕾上不可磨滅的記憶,有個典故,叫做望梅止渴。
“浮雲浮斂夕陽斜,路入江村四望賒。
木厭霜濃頻脫葉,梅嫌春小未開花。”宋朝貝守一《冬晴晚步》
這又是一個有心探梅的詩人。在初冬的浮雲斜陽裡,走到兩邊一個寥落的小村莊,視野開闊,這時已經空氣很冷了,略微風來,就聽得見樹葉飄落的聲音。他看到了梅花,正打著花骨朵,但是沒有開花。這也正常。但他略略不平,因為天氣冷,梅花覺得不夠溫暖,十月孟冬說是小春,這春天未免太淺,也折射了他本人人生的鬱悶,可定是生活和工作都屬於相對壓抑狀態。
實際他只是來得早了點,梅花都打花苞了,你該怕她沒機會開放?忍耐,梅花的冬天是如此,人生的冬天更是如此哦。有些美麗的綻放是需要時間醞釀的。
“世間剝復每相尋,此理几几喚得應。
萬木凍僵梅有信,黃河冰合井如蒸。”宋朝程琳《冬近》
這就是梅花和人深層次的心理照應。世間的起落榮枯,都是有規律和道理的,只是很多人並不能深入的理解。在萬木凍僵的時候,梅花如期發芽,開啟自己的春天,就象黃河冰封,並不是所有的水都凍死了,相反,有井水冬暖夏涼。
人生都是有出口的。如果你自己不放棄,每個低谷都會有生機,就像會有梅花一定會起在萬木蕭條之時,就像井水不會被風雪封凍!
這就是許多人探尋早梅的意義吧。
那是最寒冷裡的春意,生機,使你哪怕在它沒有開放之時,也願意互相守望。如果我們感覺什麼都沒有,請記住,一定還有梅,在每個冬天,在冬天的每一段!
初衣勝雪為你解讀詩詞中的愛和美。圖片來自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