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營竹樹下
文/石清華
雙休日，兒子他們計劃帶一家人到雲霧山去玩。九點多鐘起床一查：路上行程可能兩小時，但導航顯示已經有堵車的跡象。
既然景色可觀，那麼遊者必多。得另選地方，免得半途而返。好在市區的長江兩岸，景點眾多，遊客稀疏之處必然有。
兒媳婦慢條斯理、語氣堅決：“那就找個近點的地方去玩吧。”孫子雅各布卻在旁邊大喊大叫：“媽媽，去雲霧山。”兒媳婦敷衍雅各布：“好的，別吵，媽媽查一查，看能不能去。”查了一會兒，告訴兒子：“去漢陽江灘吧，那裡地方大，不堵車。”孫子自然不知道遠近好壞，既然媽媽說了，肯定沒錯。
小區外的早餐店便宜但不好吃，便繞了個彎到匠心牛肉館早餐午餐合併。然後車子走走停停、我們說說看看，一小時走完三十公里，到達漢陽江灘公園。
漢陽江灘公園東面是楊泗港長江大橋，西邊是白沙洲長江大橋。兩橋相距兩千米左右，從長江大堤堤面到江水邊，寬處三百多米，窄處五十多米。整個公園稍稍向江邊傾斜，闊大、空曠、乾淨、綠色，是個休閒的好去處。
穿過堤坡上端綠茵茵的天藍苜蓿，即到了公園。花草竹樹、小橋流水、亭臺樓閣、蟲跳鳥鳴，與一般公園無異。我們四人輪換用小拖車拉著帳篷、揹包、平衡車，還有一個寶貝雅各布，在公園靠江邊的柏油路上徐徐而行。隨柔軟的涼風沐浴全身，任細長的柳絲撫摸雙頰，憑清澈的江水盪滌心靈。綠草叢中大大小小、形態各異、五顏六色的帳篷，大約是遊者臨時的家吧。
我們沿途察看，終於找到了一個稱心如意的紮營處：江坡邊上兩棵高大的香樟樹下，有幾蔸窩竹呈新月形，不論上午還是下午，月實處有蔭涼、月缺處有陽光。玩得身體發熱時去蔭涼處，覺得有涼意時曬太陽。背靠公園的花草樹木、面向悠閒東流的江水，於是在月缺處搭起帳篷，帳篷門前鋪上塑膠軟墊，安營紮寨之後，一家人自由徜徉，欲把美點看個夠。
白沙洲大橋與長江大堤交匯的曲尺處，江灘與大堤間不大的水塘中，建有小橋、走廊、亭臺。輕重快慢不同的腳步敲打在木板上，奏出抑揚頓挫的樂曲，不論站在哪個方向，都清晰可辨、渾身舒暢。站在亭臺邊，靠著護欄，眼看著新生的寬蘆葉、細荻片就要淹沒舊年的蘆荻枯杆。枯杆上斜立著白色、褐色、黑色、花色的大小鳥兒，它們得令似的目不轉睛地盯著平靜的水面。水中的小魚小蝦也許探到了這些不懷好意的目光，所以藏在水草中、潛在渾水裡，悄悄遊戲。它們遊著玩著樂著，玩到得意處，情不自禁地小尾巴一擺，在水面畫出一朵怒放的小花。鳥兒樂得“撲”地一下，遊人還沒反應過來，水中的遊樂者已經成了美味的點心。也許這些遊樂者不知道什麼是樂極生悲，覺得只要快樂著，不論未來如何，都不會有遺憾。
公園的綠草叢中，有情侶相擁而望江中上下的船，祈求也能乘船上九霄。有夫妻兩肩相靠，仰觀孩子的風箏在白雲下輕飄。有年輕男女席地而坐，有力地甩著撲克，旁觀者拍手叫好。有一家老中小的架起鍋灶，老的在草中尋找野韭菜，中年的添炭、掌勺，小的小手、小嘴品嚐著“哈哈”大笑。稀疏的竹樹，新枝嫩葉綠得冒油、發亮。枝葉間追逐跳躍、高歌低唱的大小鳥兒，弄得天地間明澈、響亮，還時不時地探出圓圓的腦袋，也想一睹人世間的歡樂。
我帶雅各布走在天藍苜蓿鋪就的厚厚地毯上，軟軟的。每腳下落時，有種略微彈起的感覺，特別舒服。穿過蘆荻交錯的灘邊，來到了江邊的沙洲上。沙洲不寬但比較平緩，清濁相混的江水輕輕拍打著岸邊，將黑白交錯的沙洗得很乾淨，看上去似乎粒粒可數。黑白沙粒間，偶爾夾雜著碎石殘磚，如聳立的山丘。垂釣者坐在小凳上，神情專注於浮子，不管風吹浪打。我告訴雅各布：這就是萬里長江，中國的第一條大河。他隨即說出“滾滾長江東逝水”，我則豎起大拇指：“你真棒。”
沿沙灘沒走多遠，看到有父母帶著一個小女孩在玩沙。父母很年輕，看上去氣質優雅、很有素養。小女孩可能十歲，面容姣好，一臉靈氣。她在水沙相接處玩了會兒水和沙後，爸爸把女兒帶到一塊較大的沙邊。叫她用藍色塑膠鏟在水邊沙灘的稍上點挖了一條與長江平行的小溝，將挖出的沙放在小溝上方，小溝的下方保持原貌，小溝已經挖好。爸爸指了指溝下邊的沙地問：“晶晶，這塊地方是平坦的吧？”
“是的。”女兒看了看。
“你去提水來慢慢地倒進小溝裡，看看有什麼變化。”
晶晶倒了幾桶水後說：“小溝變溼了，比沒倒水時下沉了一些。”
“繼續往小溝倒水，看還有什麼變化。”
晶晶依然站在小溝上方慢慢地倒水，水滿小溝後從不同的地方溢位，呈放射形向下方自由漫流。一桶、兩桶、三桶……
“晶晶，你看看小溝下方的沙面與原來相比，有什麼不同？”
“原來是平坦的，現在變得溝溝坎坎、坑坑窪窪、高低不平了。”
“你曾經問過河流、山丘、平原是怎麼形成的。它們就是這樣形成的呀。”
小女孩看了一會兒，似有所悟：“哦，原來大地是平坦的，現在的地貌是水的不斷沖刷形成的。”
“寶貝真聰明。還有地殼運動等其他力量，也在改變著地貌。你多看點與此相關的書，慢慢就會搞清楚、弄明白的。”
父母看著女兒微微一笑，女兒望著爸爸媽媽也微微一笑，三張笑臉將鑄造出世間最美的圖畫。
我們花三個多小時逛完了想看的景點，回到營地，擺出吃的喝的，品嚐美味、回映美點、快樂至極。
古人說玩物喪志，或許不完整，也許是高標準、嚴要求。我卻以為玩有所見、所得、欣樂，為什麼不玩？只要把握好度即可。
（2023年4月7日）
【作者簡介】石清華（男），退休教師。出身卑微，有幸長成，但歲月蹉跎，一事無成，只好勤奮幹事，踏實做人。胸無大志，交遊平民，酸甜苦辣，離合悲歡，滲透於心。然盼其覺醒，努力上進。替己謀福利，為國盡忠誠。暢敘平民事，共享人間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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