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天,看到海參崴的火車穿城而過
每日在生活的既定軌道中勻速前行,這是小城市民的尋常日子,而在北京的漂泊者是需要日夜奔跑的。旅行者的既定計劃,就像超市裡的購物清單,清清楚楚,索然無味,也如大雁總要趕在寒冷來臨前,飛往溫暖的南方過冬。在陌生的他鄉,被禁錮的靈魂得到放生,被困在紛擾情感裡如被縛的繭的靈魂,終會破繭成蝶,重獲自由。計劃裡的風景已然成為了心頭好,就更不用說未知的遇見了,或是從歷史中走來,亦或是走回我的夢境裡。
海參崴幾乎每戶人家都有一輛私家車,這種場面並不少見
出發之前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現在想起來是會笑的。夢裡,我悠閒的走在路上,偶遇到一位衣衫襤褸的鬍子邋遢的皮膚黝黑的海參崴大叔,他衝我笑了笑,眼神裡透著慈祥與善意。他身旁臥著一條依然皮膚黝黑的大黑狗,居然眼神和他的一樣乾淨、明亮又善良,他不停地撫摸著大黑狗,大黑狗高興得不停地搖著尾巴。當我距離他越來越近,大叔突然用英文對我說,明天下午5點我會在海參崴的制高點收到一封遠方來信。我不以為意,匆匆地從他身邊走過。
一路都是上坡路,兩邊的建築都像是傾斜著
第二天醒來,我清晰記得昨晚的那個夢。真切得就像是真實發生過的一樣。內心充滿疑慮和不安,卻又帶著興奮感。我轉頭望向窗外的天空,藍天白雲都格外得分明,不管怎樣,至少天氣是晴朗的。
角落裡的畫面總是很動人
做好導航路線,準備徒步前往海參崴制高點。在異鄉,尤其在海參崴這樣適合暴走的小城,語言不通的我,不得不借助唯一的導航地圖,固執地按照路線尋找目的地,有時候走錯了路卻有所不知。當人們的性格用在錯誤的地方就成了缺點。比如我的固執,堅持己見。直到我走到了路線引導的終點時,才發現真的走錯了路。而此時我站在了一座山的山頂,雖然看到了金角灣,也看到了大橋,卻並不是我要去的制高點。這裡一個人都沒有,上山的坡路上也是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幾輛破舊的私家車偶爾經過,卻刮來我一身的塵土。
這裡靜謐無人,只能聽到喘氣聲和風聲
這裡安靜得可以聽到自己急促得喘氣聲,除了它,和大風吹過耳邊的呼呼聲,什麼都聽不見。心想,這真是個使人放空的好地方!內心依然生出了一點落寞,這裡的風景再美都不是我想抵達的地方。站立了許久,回頭看看來時的路,感到慶幸的是,我還有回頭路。此時我是幸運的。而人生路上遇到的許多人和事,恩怨情仇,走錯了路,就不再有回頭路了,也不必回頭張望,都是人生的必修課,使人成長的東西必然會令人感到刺骨的痛。就如一顆智齒,它提醒你成長了,然後就去毅然決然的拔掉它。
等待一輛計程車
我原路返回,看看時間,已然接近下午5點鐘了。我變得焦急起來,只好選擇打車。站在路邊,招手半天,發現自己卻像空氣一樣,沒有人會注意到。我繼續用力揮手,卻像個小丑。終於有司機看到我並停了下來,我吃力地用英語和手語和他交流,他並沒有拒絕我,而是耐心解讀我說的話,還算溝通順暢,明白了我要去的地方。
路上的人和風景總是令人心生喜悅
下午的陽光灑在車窗外的建築上,女人金黃色的頭髮上,真是好看又明亮。
在海參崴制高點遙望金角灣大橋
一路上坡,終於抵達。而時間已過了下午5點。我站在海參崴的制高點,遙望金角灣大橋,和在這裡熱戀的情侶一起。有海,有風,有橋,沒有遠方來信。也許,我再也收不到那封信了,是因為錯過了約定時間嗎?已經無所謂了。
金角灣大橋是一座斜拉橋
金角灣大橋是海參崴為了2012年的APEC會議而建,這座美麗的斜拉橋猶如一個楔子切入阿穆爾半島,縮短了到達對岸的時間和路程。我的目光停留在遠處的阿穆爾灣,周圍變得安靜,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只充斥著歷史上的中國人在阿穆爾灣搖槳歌唱的聲音。
這首來自詩人維涅吉科特·馬爾托夫《在阿穆爾灣》的浪漫詩歌:
黃皮膚的中國人划著“尤利”,
灣裡藍色的水泛著靜靜的漣漪,
他們面前是遠東的首都。
符拉迪沃斯託克在煙霧裡,
高傲地在山坡上巋然不同。
船尾驚濤拍岸,
中國人搖槳歌唱,
歌唱著海參崴——偉大的海參之城。
他們的上方是遠處晴朗的天,
星星羞怯地露出臉龐,
紅色的光帶在陶醉中散去。
歷史上的海參崴,中國人是不可或缺的主角之一,正如俄羅斯的一位記者採訪當時的一位女士,她誇張地說:“中國人在這裡所做的最大惡行就是他們一下子離開了符拉迪沃斯託克。這比戰爭還糟糕,我們會死去。”這句誇張到令人驚訝的說法,使我印象深刻。
瞭望臺的欄杆上掛滿了同心鎖
制高點瞭望塔的欄杆上掛滿了同心鎖,鐵的,並不防水,有的已經生了黑鏽,很是黯淡,它是脆弱的,終究還是經不起風雨的吹打。它旁邊這把新鎖是站立在我右側,這對深情相擁的情侶剛剛掛上去的,精緻,漂亮,顏色濃烈得如戀人間這般火熱美好。
西裡爾字母的發明者的雕像
轉過身來,使人不得不仰視,才可以看得到的這座雕塑,是西裡爾字母的發明者。
太陽透過厚厚的雲層鑽出一點光亮灑向金角灣
天邊的烏雲籠罩了半邊天,昨日的連綿大雨給這座小城披上的陰鬱氣質久久未能散去。我以為我看不到日落了,直到我向右看去,倏然間,陽光穿過厚厚的雲朵透出並灑向金角灣上一點點光亮。
我激動得叫不出半點聲響來。
“The Enlightenment!這就是,這肯定就是啟蒙之光。”
17到18世紀的啟蒙運動,就像,清晨,當睡眼惺忪的我微微掀開窗簾,陽光才透過縫隙鑽出一點光亮來。啟蒙之光將被宗教束縛的人們的精神照亮。
是那封信化作了天邊的啟蒙之光嗎?
陽光下俯瞰海參崴這座美麗悠閒的小城
我站在瞭望臺上,一動不動,沐浴啟蒙之光,看到海鷗從心頭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