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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紀40年代,北平琉璃廠的榮寶齋,常常有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人來此徘徊。榮寶齋承攬裱畫以及代賣畫作的業務,是百年老店,同時也是上世紀北平畫家們出手畫作的重要基地。
這個中年人,看到有裱好的舊畫,就臨摹在隨身帶著的小本上。更多的時候,他也是來看看自己畫作的售賣情況。這個人,就是王雪濤。
王雪濤(1903—1982),原名庭鈞,字曉封,號遲園,河北成安人,自幼喜繪畫,中國現代著名小寫意花鳥畫家,先後受教於陳師曾、蕭謙中、湯定之、王夢白等諸位前輩,尤受王夢白影響最大。1924年拜齊白石為師,奉師命改名雪濤。後又從王夢白學小寫意花鳥。1980年任北京畫院院長。歷任中國美術家協會理事、美協北京分會副主席、北京花鳥畫會會長。
王雪濤善於描繪花鳥世界的豐富多彩和活潑生氣,尤善於描繪大自然中的小生命,如蝴蝶、螳螂、蟈蟈、天牛、青蛙、蜻蜓、馬蜂等,栩栩如生,引人喜愛。
在傳統固有色中融入西洋畫法講求的色彩規律,為畫面增添韻律。他筆下的花鳥蟲魚,刻畫細緻入微,鮮活多姿,情趣盎然。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其花鳥畫已達到一個藝術高峰,至今無人出其右。
在他與齊白石交往的幾十年中,老人家不止一次地盛讚他的繪畫,或帶溢美,但更多還是由衷。如1931年白石老人在雪濤畫荷塘上題曰:“作畫只能授其法,未聞有授其手者。今雪濤此幅似白石手作,餘何時授也?”
1933年,題其書畫合璧冊道:吾賢下筆如人意,羨汝成名鬢未絲。次年又題作:藍已青矣。可見在白石老人心裡,青年王雪濤已是位置高標了。王雪濤的繪畫取材豐富,筆墨沉著又飄逸,設色穠豔卻和諧,兼工帶寫,時常也借鑑西畫之圖式與手段,但卻毫無刻露之習。
一幅畫的內容是好的,但總要有情趣才能打動人心
1927年,王雪濤從北平國立藝專畢業後留校任教,一邊教學一邊向各位前輩大師學習。然而十年之後,七七事變,國難當頭,王雪濤原本打算隨國立藝專一同離開北平南下,卻不想恰逢夫人病倒,且南下交通已經受阻,沒有能夠成行,只得滯留北平。王雪濤除了在國立藝專任教之外,在其他學校也有一些職務。
北平淪陷之後,許多學校為敵偽所控制,王雪濤於是辭去全部教職。敵偽當局曾經“特邀”他出山任教,日本人曾經三度到家中來找,王雪濤閉門不見,讓夫人對外稱他得了“肺病”,日本人只好作罷。
為維持生計通宵趕畫
沒有了教職,王雪濤幾乎斷絕了經濟來源。在這幾年的時間裡,他的女兒、兒子相繼出生,一家人的生計只能靠王雪濤賣畫。“有時候通宵趕畫,沒辦法,都是為了生計。”王雪濤兒媳說。
“他在家裡每天晚上畫畫,從十點多一直畫到第二天凌晨四點,畫完了才休息。白天的時候就到琉璃廠去看看字畫,每天睡覺的時間很短。”王雪濤弟子李贊周說。
據李贊週迴憶,當時的畫很便宜,大約合現在二三百塊錢一平尺。從1944年開始,王雪濤在自己的家中課徒為業。
“那時候雪濤先生早就紅遍了全北平。他收了很多徒弟,我是透過羅復堪先生介紹才能跟他學習。他的畫室就在自己家,晚上我就住在他家裡。每天為他裁紙、磨墨、調顏料,先生畫好了畫,有時候是我幫他送到榮寶齋去賣。”李贊周說。
牆上的古人佳作定期換
儘管為了衣食,王雪濤不得不通宵趕畫,但是這一時期,王雪濤並沒有放棄任何學習的機會。“他一輩子都在堅持對傳統的學習,非常廣地吸收文化,學養很深。”溫瑛說。
20世紀40到50年代,不論琉璃廠畫鋪、畫店、藏家及師友處之名家原作,只要可能,王雪濤都會借來研讀臨寫。在王雪濤家的畫室中,畫案對面是一面空牆,牆上總是張掛著古人佳作。到一定時期,便要更換。
在掛一幅畫的時候,王雪濤所畫的東西,大都與這幅畫有關。這些張掛的古畫中,有林良、陳淳、周之冕、李寅、石濤等人的作品。
“臨摹是畫家學畫的一種重要方式,但是畫家的學習不僅僅是臨摹。他有的對臨,有的背臨,有的擬,有的摹。對臨時他也不是你畫成什麼樣,他就畫成什麼樣。比如他擬明代林良的《灌木集禽》而畫的《百鳥圖》,就絕不是簡單的臨摹,而是吸收古人的畫法,畫出自己的特點來。
他的學習是創造性的學習,用這種方式去真正瞭解古人畫作裡的精神。”溫瑛說,“臨王乾的《雙鷹圖》,原畫作的山感覺比較滿,他改成植物,而且把其中一隻鷹的頭扭過來。
總之,他覺得不足的地方會改,在改的過程中就是一種創作。對於一個畫家來說,最重要的是創造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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