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半生,給茫茫大漠。從未名湖到莫高窟,守住前輩的火,開闢明天的路。半個世紀的風沙,不是誰都經得起吹打。一腔愛,一洞畫,一場文化苦旅,從青春到白髮。心歸處,是敦煌。”
2019年感動中國人物頒獎典禮上的頒獎詞,是敦煌研究院名譽院長樊錦詩的生動寫照。從繁華旖旎的都市走向黃沙漫天的大漠,深居敦煌50多年,樊錦詩只做了一件事——用愛和生命守護莫高窟。
樊錦詩祖籍杭州,生在北京,長在上海,小時候一篇課文讓她開始嚮往敦煌。1963年夏天,從北京大學歷史系考古專業畢業後,25歲的樊錦詩毅然奔赴敦煌。
住土屋,睡土炕,用土桌,坐土凳,喝鹹水,吃粗糧……本就體弱的樊錦詩咬牙堅持著,最苦的還是至親分離。從敦煌到武漢,兩地相距2500公里,夫妻天各一方,孩子寄養在農村。19年後,樊錦詩的丈夫來到莫高窟,他們才得以團聚。
“戈壁沙漠,環境閉塞,物資匱乏,但一走進洞窟,這些就都不重要了。”樊錦詩回憶說,“在莫高窟,一個洞窟一個洞窟看過去,我完全沉浸在衣袂飄舉、光影交錯的壁畫和彩塑藝術中。”
50載春秋冬夏,樊錦詩走遍大大小小735個洞窟,看遍了每一幅壁畫、每一尊彩塑。作為一名石窟考古學家,樊錦詩主持編寫的記錄性考古報告《敦煌石窟全集》,被譽為國內第一本具有科學性和學術性的石窟考古報告,被學者盛讚“既真且確,精緻絕倫,敦煌學又進一境”。退休多年,樊錦詩每年大半時間還留在敦煌,歷時10餘年編寫的30多萬字的《敦煌石窟全集》第二卷,是她心中最大的牽掛。
在敦煌莫高窟,每個洞窟都是一個包羅永珍的博物館,隱藏著無窮無盡的奧秘。為什麼在遙遠的沙漠裡會產生如此璀璨的石窟藝術?這些畫是如何畫出來的?它們經歷了什麼?又該如何保護它們?帶著這些問題,樊錦詩一頭扎進繁忙的工作中,反覆進洞、調查、臨摹、記錄、查閱資料,撰寫考古報告。
1985年至1986年,莫高窟申報世界文化遺產,樊錦詩負責撰寫申報材料。那一次的經歷讓她深刻認識到,“把老祖宗留下的遺產管好”還需要立法和制定保護規劃。在樊錦詩的發起和直接參與下,《甘肅敦煌莫高窟保護條例》於2003年頒佈實施,首次將文化遺產整體保護管理納入政府法制治理體系,敦煌研究院還聯合國內外3家機構編制了《敦煌莫高窟保護總體規劃》。
世紀之交的西部大開發、旅遊大發展,給敦煌莫高窟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遊客量。如何讓莫高窟得到有效保護,樊錦詩憂心忡忡。
一天,樊錦詩剛到一處洞口,就被一陣濃烈刺鼻的香水味嗆得直打噴嚏。過多的遊客進入,會破壞洞窟中穩定的小環境,溫度、溼度、二氧化碳超標,包括遊客身上的汗味、香水味,都會對壁畫和彩塑產生不可逆的腐蝕。
壁畫和人一樣,不可能永葆青春。對比100年前拍攝的照片,莫高窟現在的壁畫很模糊,顏色也在逐漸褪去。“你對它有深深的愛,就會想盡一切辦法保護它。”在樊錦詩看來,保護不是為了把觀眾拒之門外,而是“對文物負責,也對遊客負責”。這麼珍貴而脆弱的藝術如何才能“活”得更久?樊錦詩陷入沉思。
一次偶然的機會,65歲的樊錦詩突然產生一個大膽的構想,要為每一個洞窟、每一幅壁畫、每一尊彩塑建立數字檔案,利用數字技術讓莫高窟“容顏永駐”。
利用現代數字技術展示莫高窟歷史文化背景和精美洞窟藝術提上議程。2016年4月,“數字敦煌”成功上線,30個經典洞窟、4.5萬平方米壁畫的高畫質數字化內容向全球釋出,遊客只需輕點滑鼠,即能一覽無餘。
2021年7月1日,樊錦詩獲“文物保護傑出貢獻者”國家榮譽稱號,半個多世紀堅守大漠,她最為公眾所知的稱謂還是“敦煌的女兒”。
“我和敦煌有割不掉的緣分,我這一生註定屬於敦煌。”84歲的樊錦詩說。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吳曉東 來源:中國青年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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