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商坑—大門—金水湖 文/喬玉璞

老唐—商坑—大門—金水湖

——我所經歷的游泳場所的變遷

喬玉璞(山東陽穀)

老唐—商坑—大門—金水湖 文/喬玉璞

仲夏六月,萬物競秀。晨曦初露,紅霞萬道。金水湖畔,垂柳嫋嫋,柔條如絛,隨風飄搖。水面寬闊,碧波杳渺,表層清碧,下層如墨,涼風陣陣,滿心愜意;魚翔潛底,鴨逐魚遊,水鳥嬉戲,成雙成對;蘆葦如茵,蒲草如碧,荷花綻放,四野馥郁,疾風吹拂,“綠絨”成碧。湖裡葦鳥(葦喳喳)“喳…喳…”,岸上布穀“咕…咕…”,上下和鳴,兩兩呼應。“浪裡白條”①,水中出沒,蛙泳蝶泳,上下翻動。八方釣客,齊聚於斯,廊橋峰迴,釣竿曲曲,“願者”上鉤,喜從心生。岸上跑步,口號聲聲,長蛇之陣②,綿延幾里。健身大媽,能蹦能跳,沉浸其中,忘卻自我。抖音女郎,裙襬飄飄,蹁躚若仙,舞姿曼妙。老者太極,舒展有度, 鶴髮童顏,仙風道骨。岸上坐騎,賓士奧迪,如同車展,鱗次櫛比。水秀水美,不吝增色,南湖(金水湖,因位於陽穀城南稱為南湖)美景,一片祥和,古典現代,互動融合,未來可期,逐夢拼搏。這就是陽穀金水湖仲夏晨景之一瞥。

時光回放,2014年前,陽穀縣城還是一座“旱城”,雖有零星坑塘,卻無水源補給,幾近幹坑,城區發展,填平蓋樓。唯有紫坑窪(今紫匯湖)尚未乾涸,卻汙水滿坑,垃圾環繞。偌大城區無一坑塘可暢遊,泳友們無奈奔走鄉野。

老唐—商坑—大門—金水湖 文/喬玉璞

出城游泳得顧及按點上班,儘量減少往返時間,只好選擇離城較近的村子。於是,先北上老唐,後南下商坑,再西進大門,最後返到南湖,圍著城區轉了半個圈兒,不曾想,南湖竟成了泳友們的永久“家園”。

老唐坑,居老唐村西,有一片茂密的楊樹林與聊陽路相隔。它是修京九鐵路取土挖掘而成。呈南北向長方形,南北長約七八十米,東西寬三四十米,水深四五米,到底多寬多長多深,我也沒量過,只是估摸。其西北角有一小缺口與聊陽溝相通,一年之內不定期外水注入,一年四季不曾乾涸,沒任何汙染。坑崖、水邊都是沙土質地,涮腳不粘泥土,而且,西北角注水口處,有一方形水池已經開裂成碎塊兒,可當作洗腳墊板。這裡是廣大泳友心嚮往之的好去處。

老唐坑,每天一大早便迎來“一起兒(又叫一夥兒,一般人數較為固定結伴來回謂之‘一起兒’)”又“一起兒”來自城區的泳者。我與陽穀游泳協會會長張福增是“一起兒”,在所有“起兒”中,最有名氣。張會長熱心公益,能為眾泳友操心辦事兒,他在城區撿來廢棄的水泥板兒或石頭塊兒,將坑崖砌成一級級臺階,方便了大家爬坡上岸。

幹啥像啥,常年泳者需配備泳褲、拖鞋、白開水。冬季,再加一桶溫水。講究點兒的泳友,配有泳帽、耳塞、護目鏡。這是泳者的標配,有了這才像一個堅定的泳者,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者就沒這物件兒。

老唐—商坑—大門—金水湖 文/喬玉璞

泳友最難熬、最受磨練的還是那漫漫冬季。

入冬不久,水上結有粉皮厚的冰,泳友只帶一長木棍,很快將冰敲成碎塊,在水裡撲騰一陣兒,即可上岸。胳膊還時常被漂浮著的、薄薄的冰茬兒劃出細線兒般的劃痕,在水中感覺不到一點兒疼,待穿衣暖和,會隱隱作痛。三九時日,冰結幾指兒厚,最厚時上面能走人,細棍砸不動,就動用粗槓子。張會長早已為大家準備好了破冰用的一把多粗的木槓子和撈冰用的鐵笊籬。木槓子不好用,他又與另一熱心泳友借來木匠用的鑿子,打製了木榔頭。有了這些工具,就可在月亮高掛的凌晨,借月光破冰,也可在月黑風高的破曉時分,照著手電筒破冰,那“噹噹噹”地砸冰聲,打破了黎明的沉寂,那冰面上發出的“柔柔”聲,清脆悅耳,一傳老遠。大家爭先恐後輪大榔頭,砸開幾領席大的水面,再用鐵笊籬將碎冰塊撈出,扔到未砸開的冰面上,跳進水裡,扎個猛子,撲騰一會兒,幾分鐘上岸。

並不是每天都這樣拼命砸冰,一般會固定在同一個地方,頭一天砸開的冰面,只一天時間,結冰很薄,第二天只需輕輕一砸,用笊籬撈出碎冰即可!但也有例外,水位下降了,不好上岸涮腳,就得再換新地方,重新掄起大榔頭砸冰,就好費勁兒。

這是一年中最冷時日的冬泳。

這個時節,樹葉落盡,毫無遮擋,每每上岸,毛巾裹身,文明游泳,不礙觀瞻。不冷是假的,凍得嘴唇發紫,牙咬得咯嘣響,手在哆嗦,一摸車把兒還“粘”(凍在一起)手指。其實,岸上比水裡更冷,岸上氣溫零下,水中氣溫最低零度,低於零度自會結冰。如果趕上北風呼嘯,則蜷縮腦袋,瑟瑟發抖,更有一番“滋味”在心頭。這個時候,將自帶溫水從頭澆到腳,頓感舒服;再一氣喝下熱水,渾身熱流湧動。沒有親歷過的,難以想象這別樣的感受。

去的路上,一路急馳,專為熱身;脫衣後,再做俯臥撐、下蹲、伸腰、擴胸等運動,還是為了熱身,以提高抗凍耐力。

回來的路上,推車小跑,排成“一”字長陣,“一二一”口號震天,儼然一隊出操的軍人,直跑得頭上冒汗,才上車疾馳。這時候,路上已有零星行人,看到我們車後架上彆著的拖鞋,車籃裡放著的浴巾,後腦勺下垂的頭髮梢上細細的冰尖兒,人家會頻頻回首,投來那不解、驚奇、異樣的目光。

春夏秋三季,沒有這砸冰的勞苦,水溫適宜,盡情地遊,使勁地遊,隨心所欲地遊,十分的舒暢、愜意;上岸後,在綠蔭翳蔽的樹林裡,沐浴著習習微風,呼吸著新鮮空氣,在此更衣,爽心快意。

老唐—商坑—大門—金水湖 文/喬玉璞

老唐坑地處村外,四不居鄰,泳友們在樹林裡可大聲呼喊,比一比一氣下來,誰更耐久;有的唱歌,聲嘶力竭,喉嚨沙啞,跑調了也全然不顧。這是在練習呼吸,以增大肺活量,這也是一項極好的鍛鍊專案。

一般早上五點多出發,約二十多分鐘到達,泳友們形成了自己的“生物鐘”,風雪無阻,天天如此。春夏五點,已經天明,晨練的人們,走向街頭;冬至前後的五點,路燈還在瞇縫著眼睛,大街上一片寂靜,環衛工人在掃大街,天天與他們相逢。大年初一“休息”一日,大年初二再踏“新程”。泳友偶有缺席,能很快歸隊,一年四季大抵如此。

老唐坑裡養魚,不讓垂釣,不存在泳者與釣者爭奪水上空間的問題,泳者可獨享這片清水的饋贈。坑面狹小,仰泳者與非仰泳者也常常“撞車”。在這裡遊了四五年,都能相安無事,各得其宜,但好景不長,坑裡不能補水,直至露出了當年挖坑時,坑中間放置挖掘機的一道長長的如同魚脊般的土脊,才悻悻離去,徒有不捨,只有嘆息,只好另尋他地兒。養魚主家從未“驅離”,我們都心存感激。

北上不行,掉頭南下。縣城東南隅商坑村有一深坑謂之商坑,與老唐坑同為修京九鐵路時所挖,東西北三面緊挨住戶,東西長有百米,南北寬二三十米,深五六米,很是狹窄,兩端又向北插入村內幾十米,整個水坑呈“凵”字形。水質基本清澈,適合游泳,每當陶灌渠放水,可適時補濟。但離居家太近,不能如在老唐坑那般“隨心所欲”。

為此,“約法三張”,泳友不得擾民——不得裸泳,不得大聲喧譁,不得損壞作物,而且,在南岸掛上警示牌。此坑地形特殊,只好選擇南岸下水。每天一大早,悄悄地進、默默地出,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唯恐驚擾酣睡的村民。但時日一久,與我們不“一起兒”的個別泳友,將這“約法三章”丟之腦後,一大早便在坑南岸大呼小叫,毫無顧忌。黎明時分靜悄悄,一點兒聲音傳幾里。坑北崖一家剛生了寶寶,怕被聒醒,人家則隔岸喊話,善意提醒,“不要大聲喧譁,不要咋咋呼呼”。那些人仍不自覺、我行我素,人家終於抗議,“恁不咋呼能當法啞巴賣了,咋地?”“別洗了,走吧”。這回人家真的“我的地盤,我做主”,下了“逐客令”。“壞了…壞了…這咋整呀?”“離了這坑確實沒地兒洗(澡)”。眾泳友意識到問題之嚴重。當大家一籌莫展之機,張會長擔起“使者”大任,代表眾泳友,給人家道謙,好話說了一大筐,一提村上有好多親戚,由此拉近了關係,人家才不追“舊帳”,放我們一馬,前提是眾泳友要嚴格遵守“約法三章”。

數九寒天的時候,同樣需要砸冰,儘可能使小勁兒,也會弄出不小的動靜兒,但人家北崖子上的家也沒表示反對!事實上,坑邊的人家給眾泳友以極大包容,都重情重義,泳友們都心知肚明,對人家心存感激,個別“違法者”可能不是故意。

老唐—商坑—大門—金水湖 文/喬玉璞

商坑狹窄,泳者間時常發生碰撞,都能相視一笑,彼此遷就。但商坑與老唐坑最大不同是允許釣魚,此坑周邊常常坐滿釣者,有的釣者還真“目中無人”,將魚鉤一甩老遠,幾乎到了對岸,封鎖了我們的游泳通道,泳者只好兩眼緊盯那漂著的彩色浮子(上有彩色),盡力繞開,游泳路線自會彎彎曲曲。德行好的釣者則不斷提醒:“小心魚鉤,別掛著嘍”。德性差的還戲弄耍笑泳者,“小心,別把恁給釣上來嘍”。泳者聽後,肺都氣炸,恨不得上岸捶他一頓,要不就拽下坑來,飲(yìn)他一肚子水。“算了,算了,不值當的”,自己勸自己,嚥下這口氣兒。與釣者爭奪空間,多是泳者一方為弱勢,而做出讓步。由此,就可理解巴勒斯坦與以色列為啥常年鬧亂子,就是為了爭奪生存空間。商坑太小,容不下這般多的泳者和釣者。

再後來,不知何原因,商坑不能補充新水,水位下降,露出了養魚人為防偷魚而設定的叢叢幹樹枝子,稍不慎會劃破軀體,而且,水域變得更小,幾近成了一條窄窄的東西向小水溝兒。這個時候,游泳的各“起兒(夥)”,不得不再尋新地兒。

南下不行,掉頭西進。泳友中不乏一些非凡的“偵察者”,他們很快在陽穀南環路西首,路南(大門村南)發現了一窯坑,沒有名字,暫叫大門坑。此坑積滿雨水,為一死坑,面積不小,水淺,深處不足兩米、淺處不足一米,泳友一多,不大會兒就擱撈(攪拌)成一片混水。沒辦法,沒選擇,只好將就下去。在這裡也是每日一早重複那在老唐、商坑的“程式”。

展轉“京畿(縣城邊緣)”多半圈,來回奔波十幾年,最終來到南湖畔。2013年,縣裡開挖南湖,在放水試運營期間,所有泳友都急不可耐地來到南湖。自此,眾泳友終於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從此結束了鄉下游泳的歷史,結束了為游泳而遭“白眼”、被人“吆五喝六”的歷史,結束了旅途奔波的歷史。那一年,自南湖挖掘機一響,泳友們就開始過倒計時的日子,月月盼、天天盼,還隔三差五工地上看一看,時刻關注挖湖的每一天。有一天,我們“一起兒”的泳友,傍晚時分在尚未正式開放的南湖裡,遊了個盡興,這是我們的首次暢遊,當晚在一起開懷暢飲,以示慶賀。

2014年南湖正式啟用,水面五百多畝,完全能容得下泳友和釣者,再也不因為“爭奪”水域而引發紛爭。管理部門,在南湖西部開闢了沙灘游泳區,設定了安全警戒線,亦可在其他邊緣小亭邊下水,游泳時間、地點有了更多的自主權。夏日裡,南湖人頭攢動,男女老幼,多彩泳裝浮水面、彩色泳帽很耀眼。冬季裡,泳者比鄉下游泳時翻了幾番,有弱冠青年,也有七旬老漢,破冰工具多,保暖設施全。冬泳已成為陽穀人一種群眾性的體育運動,為更多的人所喜愛、所理解、所接受。

專家說,水溫在14℃以下就算冬泳,水溫每降低1度,冬泳減少1分鐘,並非跳進冰窟窿才叫冬泳。有人笑話冬泳者,“破冰半小時,游泳三分鐘,比汆丸子出來的還快,到底圖啥”?這是圈外人不懂其中道道兒。冬泳是做“血管操”,益處多多,自不多說。

冬泳首先是健康者的冬泳,富有一定的挑戰性。很難想象,一個弱不禁風的人,怎能下得了冰窟窿。廣大泳友特別是冬泳的泳友,都是地道的硬漢、強漢、山東大漢,質樸、豪爽、粗獷、彪悍、豁達在他們身上統一顯現,得武松打虎精神的真傳,個個意志堅強、體魄強健、精力過人,在單位或團體不一定是幹事創業的最優者,但一定是幹事創業的中堅或骨幹。陽穀新聯會會員、陽穀冬泳協會會長張福增曾多次受邀參加全國冬泳比賽,多次獲獎,還曾出國參賽。他熱心公益

老唐—商坑—大門—金水湖 文/喬玉璞

事業,在奉獻中收穫快樂,他是陽穀縣游泳健身活動堅強的組織者。不光會長優秀,眾泳友也無“癩螳螂”。每年,陽穀泳友都應邀參加聊城市的冬泳賽事,每年都能取得好成績,令業界人刮目相看,一提陽穀的冬泳隊員,都是槓槓的。

泳友中還湧現出了許多見義勇為的俠勇之士。泳友崔新來、丁福群等不畏嚴寒,跳水救人的事蹟,家喻戶曉,為人稱讚。他們藝高人膽大,與長期冬泳鍛鍊緊密相關。

古人認為大自然由“金、木、水、火、土五種要素構成,謂之“五行”,“水”為其一,缺水不行,我不諳其中深意,但深知水之重要。人們常說“水是生命之源”,水能滋潤萬物,“智者樂水,仁者樂山”,所以,人們會臨水而居,擇水而憩,與水共生,與山為伴。水是一個城市的靈魂,水能為一個城市增加靈氣,能改善生態環境。但是,我們的千年古城陽穀苦於缺水,久也。為將陽穀“旱城”變成一個有山有水、有靈氣的溫馨小城,前幾年,陽穀人也真是拼了,運作了大手筆,在南部掘湖,北部堆山,從此,陽穀古城有了青山綠水,生態為之改善,環境為之一新,這是一個利在當代,澤被後世的偉大壯舉。

南湖與城中心經過改造而建成的紫匯湖和城西北的森泉溼地,同為縣城涵養水源,最佳化生態。在城區北部建起了北山公園,也成了陽穀人的綠地氧吧。從此,陽穀縣城成為一個宜居、宜業、宜行、宜遊、宜樂的有水有山的美麗小城。在這裡,鄰里和睦、守望相助,文明向上,共赴小康,同城而居,天賜之緣。

莘縣的縣城有徒駭河、東阿的縣城有“洛神湖”,聊城市區有東昌湖,陽穀縣城有了金水湖。每個陽穀城的市民都會為之驕傲,為之高興,特別是我們這些曾“漂泊”於鄉間的眾泳友對南湖情有獨鍾,總有幾分感動在心頭。

①《水滸傳》人物張順善游泳,這裡指善泳者。

②指跑步的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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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喬玉璞,山東省陽穀縣作家協會會員,公開發表教育專業論文30餘篇,主編校本培訓教材4部,與他人合作出版論著5部,現喜愛散文寫作,公開發表30餘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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