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在塞爾維亞旅行,住進山區農民家,才發現他們的生活水準非常高

由 亓官天亦 釋出於 休閒

塔拉國家公園是塞爾維亞西南部一個重要的點,遊客來塞國,基本都要來這裡看一看。這裡有茂密的原始森林,高遠的天,彎曲的河流,翡翠般的湖泊,和林中木屋——喜歡自然的人,在這裡,會感覺如魚得水。

這一路走來,我都是在網上直接定民宿,而在塔拉國家公園,則都是森林裡的小木屋。這些木屋,有的屬於某個私人公司,統一有人管理,有的,則是當地農民把自己家多餘的房間,拿來做民宿,賺取一點收入,我們定的老爹家的房間,就屬於後者。

車子開進山間,看到散落在樹林裡的一棟棟木屋,我歡喜得幾乎要在草地上打滾了。到處都開滿了野花,小夥伴採了好多,準備一會拿來拍照。

找不到房東老爹家的精確定位,於是打電話。大概十分鐘後,一輛破舊的小車風馳電掣般開了過來,車窗裡探出老爹的頭,花白的絡腮鬍子和頭髮,衝我們喊著聽不懂的塞爾維亞語。

原來老爹家的房間掛在網上,都由他懂英語的小兒子和客人交流,小兒子在別的城市工作,老爹負責接待到家的客人。

老爹頭一擺,示意我們幾個跟他往回走,車子用跟來時一樣的速度飛快地往後倒了一大段,才在路寬的地方掉了頭——坐老爹車的鳥叔說:這老爺子,開車可猛!

我點頭,老爹把一輛車,開出了“千騎卷平崗”的氣勢!

老爹家的房子。

說實話初看到我有點小失望,房子門口搭著涼棚,草地被種著蔬菜的暖棚佔據了一大半,門口還晾著衣裳,牽著水管,種著幾棵小樹和大蓬的草,很生活,甚至有幾分雜亂——一句話,不夠文藝,不夠簡潔,不夠我想象裡林中木屋那樣仙氣脫俗。

但是,既來之,則安之。

這棵掛滿累累果實的樹,很快引起了我的好感。果子的形狀象佛手瓜,可是表面卻象桃子一樣毛茸茸的。

我又翻譯軟體和老爹費力地交流著,問老爹:這是什麼樹?果子能吃嗎?

老爹在手機上搗鼓半天,告訴我:我們叫它桃子,還沒熟,不能吃。

我又問:這果子熟了是什麼顏色?感覺中,黃了就是熟了,可以吃了嘛。

老爹的手機翻譯說:深黃色。

我估計所謂的深黃色,應該是橘紅色吧。我看老爹的表情,大概很怕我誤認為他不捨得給我吃。

老爹家的狗,在見到我們搖過尾巴後,又搖身一變,成了大哥,威嚴淡定地臥趴在草地上,儼然大哥模樣,照看著麾下的大雞小雞們。

老爹家裡,就他們老兩口,和大兒子。我們到的時候,房間還沒全部收拾好,老爹和太太手忙腳亂地換著被套床單,老爹太太還一邊小聲不停地對我說sorry。

老爹管太太叫瑪姬。我聽了兩次,就聽明白了。每次我學著老爹叫她“瑪姬”的時候,她就笑開了花,又是擁抱我,又是香面孔,親熱得不得了。

其實瑪姬是個很害羞的老太太——也不對,瑪姬64歲了,瘦瘦的,看上去非常非常年輕,實在不能說她是老太太啊。

老爹家的蘋果,小小個,可是特別甜,很脆。從不喜歡吃蘋果的我,在老爹盛情的眼光下,吃了一個。

老爹家的菜地裡,種著辣椒和西紅柿和黃瓜。

廚房小能手玉琳看到了,說:我去採點辣椒葉子,做個湯。我大驚:什麼?辣椒葉子也能吃?!

跟我一樣吃驚的還有瑪姬,她困惑又滿是驚奇地盯著我,那意思分明跟我一樣:辣椒葉子也能吃?從沒聽說過!不過我是相信玉琳的廚藝的,我對瑪姬說:一會飯做好了,請你嚐嚐。

我們的午飯是臘肉炒青椒,番茄炒蛋,炸雞柳,拌黃瓜,辣椒葉子雞蛋湯。番茄和黃瓜都是老爹家菜地裡現採的。

已經吃過飯的瑪姬為了嘗辣椒葉子,又和我們共進了一次午餐。她挑著眉毛不停地誇——也許這誇獎有一多半是出於禮貌,不過我想其中肯定有“神奇的中國人,什麼都能做來吃”這個意思在裡面吧!

老爹家門口的暖蓬。塞爾維亞四季分明,冬天也一樣很冷,山區更是白雪皚皚,弄個暖棚,新鮮的蔬菜就可以常年不斷了。

老爹其實為我們準備了做麵包的發酵的面,冰箱裡還有大包大包的雞肉魚類,老爹家的麵包,和商店賣的不一樣,略硬,外面有一層乾麵粉,吃起來別有風味。

老爹把家裡好吃的都搬出來招待我們,這是葡萄酒和巧克力松塔。

鳥叔叫我:快來快來,老爺子在廚房做蘋果派呢!我趕緊衝過去,老爹全副廚房裝束,正在案板上忙碌著。

原來他們家是老爹下廚啊!

老爹對瑪姬很尊重。不管做什麼,都要徵求瑪姬的意見。我們去他家菜地摘了不少黃瓜辣椒和西紅柿,問要給多少錢?老爹先問過瑪姬,瑪姬連連搖頭,他才對我們說不要錢。

看來瑪姬掌握著家裡的經濟大權。

蘋果派。純原味,有點酸酸的,對我來說不夠甜。午飯大家都吃得太飽,這一大盤甜點,剩了好多。

第二天臨走收拾行李的時候,我跟鳥叔說:就算不吃,我們也把這些都帶走。

不能辜負了老爹的盛情啊。

窗明几淨。瑪姬還採了野花兒插在瓶裡。

塞爾維亞人的生活水準,比我想象的高。老爹家雖然在山裡,但全自動洗衣機,烤箱,微波爐,空調,電磁爐……一切我們在城市裡所有的家用電器,這裡都有,什麼都不缺。

因為在山裡,冬天會比較冷,客廳裡,還有個大壁爐。

小几上的木盤裡,瑪姬放著歡迎客人的橘子糖。我進去拈一粒,出來拈一粒,一會的功夫消滅了一半。

吃過午飯,老爹開著他那輛雖然舊,卻動力十足的車,帶我們去玩。

在高地上俯瞰整個山川。層樓巒疊,白雲飛卷,九月的秋色雖然尚不夠濃,卻也斑斕如畫。

對面就是波黑。塔拉國家公園,在兩國交界處。

開始森林徒步。

高大的原木躺在草地上,小蘑菇從樹身上冒出來。

森林裡有幾條徒步線路,可以視體力決定要走哪一條。我們是屬於淺嘗輒止型的,都懶。

這片森林裡,有大概六十隻熊。

我問老爹:真的有熊嗎?老爹立馬掏出手機,給我看一段影片,那是個風雪天錄下的,遠遠地,一隻黑熊在路上走著。

第二天,據鳥叔和楊哥說,他們都在半夜裡,聽到了動物的嚎叫聲。不知道是狼,還是別的什麼獸類。可惜我睡得太熟,啥也沒聽見。

林中被踩出一條路來。基本上來塔拉的遊客,都會來這裡。

樹根和樹根糾纏在一起,裸露出地面,陽光從林子上空照進來,但仍然不夠亮,如果早晚,如果一個人在林子裡走,還是有點膽怯的。

一棵中空的樹,老爹跑過去示意,可以藏進去半個身子。

大家紛紛拍下“被擠在樹中間”的照片。

碧綠的湖出現在眼前,山崖上,兩棵松樹,很像黃山的迎客松。

湖水碧綠,似一塊深綠的翡翠。

觀景臺上有望遠鏡,可以看到湖對面的房子,山腳的水庫大壩。

可惜老爹表示,沒辦法走到大壩上去,因為交流不是很通順,我猜測那個大壩,可能不是塞爾維亞境內的。

不過為了安慰我們,老爹又開了好幾公里,繞到了山腳離湖更近一點的地方。

這根石頭柱子,大概有兩米高,我一錯眼,老爹就噌噌爬了上去,大概花了三秒鐘。

喂老爹,你確定今年已經68歲了嗎?

回到家的時候,暮色已經四合,瑪姬把我們晾在外面的衣服,體貼地收在了樓上的走廊裡。

第二天清晨,陽光燦爛。

我說:“瑪姬, morning!”瑪姬又激動地給了我一個擁抱。

老爹和瑪姬的大兒子。

開始的時候,我看到桌子旁放著一個奇怪的直立推車,就問他,這是什麼車?他拍了拍自己的腿,表示需要藉助這個車行走。我趕緊道歉,他溫和地笑著說,沒有關係。

我又猜測起來,不知道他是天生殘疾,還是因為戰爭?老爹68歲,假設24歲生下他,那他今年應該是45歲左右,波黑戰爭開始的時候,他快滿20歲,完全有可能上戰場……

我們的車子開出去很遠了,老爹和瑪姬還站在門口揮著手。

這一生,也許不會再來,但我想,我不會忘記他們,不會忘記這個9月的異國,山林裡清涼的空氣,草地,和這溫暖樸素的一家人。